用爱消融凶残

马鑫 耿晨

王晓一的小说集《白狐 大雕和狼》由六个中短篇构成，与书同名的首篇《白狐 大雕和狼》，讲述了一天中发生于白狐和大雕、苍狼和牧人之间的两场殊死搏斗。

无论内容、意蕴，还是线索、结构，都颇值得细细品读。初读便被它变幻莫测的情节吸引，作品跳出儿童文学常见的清浅，具有厚重感;再读则惊讶艺术手法的奇巧，作者对那拉提（草地）广袤、苍凉的背景的铺垫，对情节发展的铺排，对不同角色出场的处理，以及视角转换的流畅自然，无不令人耳目一新。尤为是作者对“残酷”与“爱”的解读，赋予其新的意义，引人深思！

按单一“时间线”来梳理，故事主线明晰：顽皮的小狐跑到牧人家周围，寻找令它“沉醉”的琥乳妲（奶酪），母狐惶恐不安地前去制止，却被大雕死死追捕，最终白狐母子躲入牧羊女放置的货鞍下侥幸逃脱。为了小白狐的生存，趁群狼与牧人鏖战之际，白狐母子饱餐了被母狼安顿好的两只小狼后匆忙逃离;而此时，狼群突袭击，逼走了牧羊人家，并俘获了整个羊群，“牟取了冬天里的第一个大捷”。

作者沒有用“全知全能”的视角去叙述故事的来龙去脉，采取分别从不同的角色切入，不断扭转时空，并以动物“自叙”的角度，从容地抒写发生在它们身上的故事。作者要做的似乎只是将这些故事连接、组装，造成一个主线隐蔽、复线迭出的“大事件”。这是这篇小说最有特点的地方。

除了在有限的一天的时间内涌动着无限的“时间流”外，“残酷”与“爱”不仅在《白狐 大雕和狼》这篇小说里，也贯穿于本书其他篇什中。一般儿童文学作品专注于写“爱”而少写“残酷”，或将“爱”与“残酷”割裂开来，好人充满了爱，坏人极端残酷。然而作者在这部作品中，将二者集于一身，揭示了“残酷”与“爱”共存于一体的两面、又能够交融的现象。在铺展开来的视野里，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也没有僵固的是非善恶，从而体现出了大自然中的物竞天择。当然，其间点点闪耀着爱的光辉。

母狐为营救小狐迸发出了惊人的勇气和撼人的力量，与大雕殊死搏斗，是“为母则刚”的典范;而转眼却捕杀了出生不久、柔软可爱的两只小狼。失去了小狼的狼群趁着雪夜凶狠地袭击了牧羊人家，杀死了牧羊犬，逼迫牧人悲愤地离开了自己的家园。牧羊女抛下的货鞍，成功解救了白狐母子，可却生生截断了大雕最后的希望;对白狐母子痛下杀手的大雕，为年幼丧母的小雕，不顾一切地殊死一搏，撞伤了自己的翅膀，又被母狐抠瞎了双眼，最后用生命，为小雕指明迁徙的方向。

自然界是残酷的，作为食物链中的一环，都会面临其他动物侵掠带来的威胁，因此，为自护和护卫自己的血脉，要用同样的方式去针对其他的生命。令人欣慰的是，作为儿童文学作品，在真实反映自然界 “丛林法则”的同时，作者用摧垮屏障的笔力，升华出超越本能、跨越物种区隔的大爱。

在《狼》和《豺狗》中，母豺狗的孩子被四处猎食的母狼吞噬，复仇的母豺狗总算找到了母狼和它的四只小狼儿。就在母豺狗要与母狼决斗之时，传来了猎人们的脚步声;母狼为了四只小狼儿，长嗥着引走猎人，枪声中倒在了自己撕碎小豺狗的地方，眼中悬着带血的泪;而母豺狗竟成了四只小狼儿的妈妈，含辛茹苦地抚养着母狼的孩子。这样的“事件”，在横行“丛林法则”的自然界中堪称奇迹。作者并没有为了展现残酷而漠视这些伟大的奇迹，而是在作品中抒发着爱、大爱的情怀，去消融斑斑血泪、去消解惨烈的冲突。

总之，《白狐 大雕和狼》这部小说集，将“残酷”与“爱”共存的生命界面，以及相互交融的激荡境界，呈现给了少年儿童，让他们随着不同阶段的成长和认知，能够于感性震撼、理性思考中去追问，进而拂摆起正视生命、重视生命伦理、悲悯弱小、大爱情怀的翩翩藤蔓。

“现实有多残酷，爱就有多温暖”，《白狐 大雕和狼》这部小说集给出了最好的诠释！

作者马鑫系未来出版社副编审

耿晨系上海大学文学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