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7
沈玉芬
许多成功的语文课,或诗意,或睿智,或质朴,风格不尽相同。然而,不相同的外在表象下,有其相同的内隐特征:儿童在经历学习过程,并获得语文学习的经验。“经历学习过程”是儿童寻找与发现的过程,即儿童语文联结性学习发生的过程。语文联结性学习指“儿童发现、把握并重构知识经验之间的逻辑关系而得其智能意义的学习方式”。
成尚荣先生在《开启“语文的世界”》一文中提出:“语文教学不只是引导儿童关注内容,更重要的是引导儿童以一种适合的方式去寻找和发现。方式是一把钥匙,可以打开‘世界的眼睛”。语文联结性学习既为学习方式,亦为思维方式。它既符合儿童学习的一般规律,也贴合语文阅读教学的本质追求。如何让儿童通过语文联结性学习,获得言语智能的生长?作为教师,首先要解决语文联结性学习“联”什么的问题。
一、目标与方法:“做成什么样”先要知道“怎样做”。
《义务教育语文新课程标准》中提出了“识字与写字、阅读、写话、口语交际、综合性学习”这五个方面学段目标与内容。仔细推敲则会发现,这些表述中多为目标而鲜有内容,更缺少儿童达成学习目标的方法。正由于此,教师往往直接把目标错化为儿童学习的内容与方法。
常见场景一:“请同学用简洁的话概括这段话。”一生概括,语言太过啰嗦,教师:“语言要简洁。”学生再尝试,教师还是不够满意。学生无措。教师转移:“谁能用简洁的话概括?”不满意,则再转移。教学最后的效果寄托于运气:儿童个体原有概括能力的高低。
常见场景二:“请同学们用心读,这段话表达了作者怎样的感情呢?”一生答,答案不在点子上。“谁有补充?”“谁有不同的理解?”教学在找寻答案中进行。目标的达成同样取决于儿童个体能力。
在这些课堂中,教师的目标培养意识非常鲜明。但是,儿童在学习过程中的“学习”并未发生。“有感情地朗读”与“关于朗读的知识与方法”,“用简洁的语言概括”与“如何简洁概括”,“感悟作者表达的感情”与“如何去感悟”,这些目标与方法之间没有建构起关联。因此,儿童在课堂上学与不学,基本上一个样。
笔者执教苏教版六年级《姥姥的剪纸》一语段教学设计:
语段内容:事实上,我不管走多远、走多久,梦中总不时映现家乡的窗花和村路两侧的四季田野。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忆及那清清爽爽的剪纸声,我的心境与梦境就立刻变得有声有色。
教学目标:体会作者对家乡、对姥姥的思念,对童年生活的怀念。
教学流程:
1. 出示:事实上,我的梦中不时映现家乡的窗花和村路两侧的四季田野。忆及那清清爽爽的剪纸声,我的心境与梦境立刻变得有声有色。
和课文两句话相比,少了什么?缺了关联词。缺少关联词,语句也通顺,意思也没什么变化,但是什么变化了?自己读读。
2. 交流:
(1)读上去的节奏变化了。带有关联词的语句带有节奏感,这种节奏感表达的是作者起伏的情感;
(2)作者的情感变淡了。不能更好地表达作者对家乡的思念、对姥姥的怀念、对童年生活的怀念……
3. 总结:关联词虽不像名词、动词一样具有实际的含义,但是往往能表现丰富而含蓄的情感。
“体会作者表达的感情”是儿童的学习目标。儿童是如何达成目标的?可以把删过的语段与课文语段相对比,辨析关联词的表达作用。在这一过程中,儿童把“体悟情感”的学习目标与“辨析关键词”的方法相联结:关键词的辨析,是为了体悟情感;体悟情感的达成路径,是辨析关键词的表达作用。“体会作者表达的情感”除辨析关键词外,还有诵读、想象等方式。这些方式一般以孤立的方式存在。但是,方法与目标在具体语境中一旦相关联,儿童原有的知识经验就会被激活。原本独立的方法有了具体的意义,原本空泛的目标有了实现的路径。
二、方法与认知:“为什么”比“这样做”更重要。
朗读,有《朗读学》;理解,有《语义学》;鉴赏,有《文学鉴赏论》;表达,有《写作学》等等。一项语文能力,我们似乎都能找到与之相对应的专业知识。这些专业理论知识,是语文教学的立足点、支撑点。因此,“方法论者”一不小心,就把语文课上成朗读学、写作学等课程。唯独忘记阅读教学的根本任务:培养学生的言语智能。儿童学到了许多较为专业的学术名词及其与之对应的方法,但方法还是静止于方法,无法成为儿童头脑中鲜活的认知。
苏教版三年级《大作家的小老师》一课中两个语段:
临别时,萧伯纳对小姑娘说:“别忘了回去告诉你妈妈,就说今天同你玩的是世界有名的大作家萧伯纳。”他暗想:当小姑娘知道跟自己一起玩的是一位世界大文豪时,一定会惊喜万分。
可是,出乎预料的是,小姑娘竟学着萧伯纳的口吻说道:“请你回去后告诉你妈妈,就说今天同你玩的是苏联小姑娘娜塔莎。”
萧伯纳的话怎么读?小姑娘的话又该怎么读?一青年教师在教学时,提示学生把握重音进行角色朗读:你妈妈,世界有名的大作家萧伯纳,苏联小姑娘娜塔莎。课堂因为有具体的方法指导,效果比较明显。然而,小姑娘娜塔莎原本的天真可爱却失色不少。原因在于:人物说话,都有其特有的说话态度。萧伯纳说话,有萧伯纳说话的态度;娜塔莎说话,有娜塔莎说话的态度。萧伯纳说话的态度隐藏着炫耀、骄傲、自以为是,而小姑娘的模仿说话却是她的“另一好玩的游戏”。理解两者说话的不同态度,同样的话语,同样的重音或者停顿,表现的却是不一样的人物形象。
苏教版五年级课文《在大海中永生》第一个自然段,朗读时语调下沉,语速放慢,长句内需要准确停顿;苏教版六年级课文《安塞腰鼓》全文的朗读却完全是相反的基调。告诉学生如何读,学生凭借原本的朗读经验与现场的模仿,似乎也能达到教师的要求。但是,缺少认知的朗读,只是停留于朗读技艺层面的“表演”,少一份打动人心的魅力。
儿童凭借关联词体悟了《姥姥的剪纸》作者表达的情感,还要认识到:感受《爱如茉莉》作者表达的情感,需要发现文中的细节描写;读《我和祖父的园子》,则需从文中“我”与祖父劳动时不一样的行为表现中去发现。为什么用这些方法,主要是由具体的一篇课文的特性所决定的。发现不同课文的特性,是决定如何去体悟的关键。在一次次的“为什么”与“怎么做”的关联建立中,儿童逐渐把握两者之间的关系。当出现新的语境时,这一方法与那一认知自主、自动建立其内在的逻辑关系。方法的运用因真正建立在认知的基础之上,而显得富有意义。
三、能力与智慧:语文学习为获得言语智能。
著名特级教师薛法根认为,发展儿童的智慧潜能是智慧解放教育的价值追求,发展儿童的言语智能是语文学科的独当之任。语文教学应该重视“双基”,但知识不等于智慧,能力也不等于智慧。儿童的语文学习必须超越知识与能力,走向智慧。
如何超越能力,走向智慧?这是一个很难说清的命题。不同的教学专家,会有不同的说法;不同的理论研究者,会提出不同的见解。能力,是拥有了一项技能;而智慧,则具备了发现与理解的一种素质。笔者认为,能力与智慧之间的差异,在于智慧必定具有眼光,即阅读文本的眼光和阅读生活的眼光。“眼光”,需要儿童具备由此及彼的联结能力。
苏教版五年级《彭德怀和他的大黑骡子》中,彭德怀虽然不舍大黑骡子,但却只能杀掉陪伴自己的“战友”。不舍与只能,构成人物矛盾复杂的内心,表现于人物矛盾的言语和行为:“一出口就是命令,不耐烦、怒吼”与“深情、背过脸去、摘下军帽、推开”。凭借人物矛盾复杂的外在表现,读懂人物矛盾复杂的内心,感受彭德怀伟大的革命情怀。儿童在学习过程中,把读人物外在表现与理解人物的品质相联结,逐步形成文本理解的能力。但如果学习停留于此,能力只能是能力,难以转化为智能。
在许多文章中,或人物所处环境复杂,或人物性格复杂,使得人物的言行举止出现前后不一的表现。善于发现这些不一样,儿童的阅读就有了一种独特的眼光:能够准确把握人物的形象与品质。在生活中,或因特殊的角色,或因特殊的场景,往往使得人物的言行与人物的内心构成矛盾。譬如,孩子晚回到家,挨父母一顿训:贪玩!但其实,训斥当中蕴含关爱:对孩子晚回到家的担心。一个孩子如果读懂特定角色,在特定场景中,其特定言行背后特定的内心,那么,这个孩子就拥有了读懂生活的眼光。能力便慢慢地与智慧相连。
数学计算、科学知识等,儿童在生活中需要运用。而事实上,语文学科与生活的联系更为紧密。由此及彼,把“这一篇”与“其他篇”相联,把课堂与“生活”相联,学习语文便逐渐与儿童自身的需要相关联。用所得的人生经验,用文本的思想营养,充实自己的内心世界;用所获的语文经验,寻找文学阅读人生,或解决生活中的言语问题,过一种有意义的语文生活。
把握“联什么”,我们的语文课堂不能说一定是“成功”,但至少能让儿童学有所得。在儿童语文学习中,还有更多的联结,需要我们在实践中发现并建构。更重要的是,我们要促使儿童自主建构起相关的联结,学会联系,自觉地建立语文与社会生活等各个方面的联结,让语文向儿童的整个世界四面八方地打开、伸展,真正实现语文教学的理想、目标和追求。
(作者:苏州市吴江区盛泽实验小学副校长,语文特级教师)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