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7
赵承?王振宏
站在舰岛上,波光潋滟处,他向着航母平台上那架朝霞中的歼-15,投下最后深情的一瞥。
2012年11月25日12时48分,在看着自己亲手打造的战机于“辽宁舰”上成功着舰后,罗阳,这位歼-15研制现场总指挥、沈飞集团公司掌舵人,突发心脏病,猝然离世,时年51岁。
这一刻,距中国首批舰载机成功着舰起飞仅仅十多小时,距中国第一艘航空母舰入列整整两个月。
来不及与亲人道别,来不及拥抱等他凯旋的战友,来不及再看一眼机库里那整装待发的战机……
蓝天碧海中,“辽宁舰”鸣笛为英雄送行……
忠诚—他把时间最大限度地献给了祖国的航空事业,却连抢救生命的几分钟都没给自己留下。
谁能想到,在51年的生命长度中,这是罗阳最后的人生刻度:
2012年11月9日,在完成重点工程任务后,罗阳随即飞珠海参加航展。
2012年11月17日20时10分,飞回沈阳;24时40分连夜赶到舰载机某基地。
2012年11月18日8时,乘直升机登上了“辽宁舰”。
谁又能想到,在51年的生命旅程中,“辽宁舰”是罗阳的最后一站:
在沈阳黎明航空发动机(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孟军记忆里,登上航母,罗阳把行李放好,没有休息就上了塔台。舰载机飞行训练,发动机的轰鸣声震得人心脏发颤,但他近距离观察,生怕漏过飞行的每个细节;一有时间,他挨个走进驾驶室、塔台、机库、武器库、锅炉房。观察、询问、记录,随身带的小本子写得密密麻麻。
作为舰载机研制现场总指挥,在飞机已完成研制工作并移交试飞中心之后,罗阳原本不必上舰。但他放心不下自己的产品,就像母亲牵挂自己的孩子。成功起降是舰载机发展的第一步,罗阳想要通过自己零距离的现场感受,为后续的飞机调试、定型、批量生产积累经验。
2012年11月25日,上午9时许,从凯旋的“辽宁舰”上下来,罗阳连与大家拥抱的力气都没有。一到宾馆,他只说胸口疼,睡一觉应该就好。沈飞集团公司党委书记谢根华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紧急叫车向医院奔去。
寒风里,汽车向大连友谊医院疾驶。
几公里的路程,第一次让谢根华感到漫长,他焦躁地催促着司机:“快点,再快点!”
望着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的罗阳,谢根华心里一阵疼痛:“这都是累的啊!”
仿佛是注定的缘分,罗阳与沈飞集团公司的生日都是6月29日。他与比自己整整大10岁的沈飞一起,见证了中国自主研制的战机壮丽起飞的岁月。
出生于军人家庭的罗阳,高考志愿全是军工类。作为“文革”后恢复高考的第二届大学生,在那个“科学的春天”里,他对知识有着强烈的渴望,很快成为班里多门功课满分的优秀生。
原总装备部工程设计研究总院研究员、罗阳的大学同学李兆坚回忆说,刚入大学时,罗阳和他曾看过一部资料片。由于信息化程度低,片中我空军飞机还没看到敌机,就被对方击落。罗阳很震撼,当天与同学们讨论到深夜。
航空報国,成为罗阳坚定的信念,至死不渝!
罗阳曾说:“我们最大的追求就是通过我们的努力,使我国的先进战机能够早日装备部队,使我国的国防工业能够尽快缩小与发达国家的差距。”
他以飞行般的速度去履行航空报国的使命。
罗阳担任沈飞总经理5年,沈飞实现5个型号首飞。他们每年为客户交付的战机从最少时的4架猛增至近百架;5年中,沈飞的产值从49亿元上升至123亿元。
用中航工业董事长林左鸣的话说:“十多年前我们的航空业与发达国家相比是望尘莫及,到2005年前后可以说是望其项背,而今天,我们正在向着同台竞技努力。”
他以大山般的坚韧扛起压在双肩的重担。
飞机造出来了得试飞,罗阳即使出差也会打七八个电话叮嘱:一手是国家财产,一手是弟兄生命啊!
罗阳和他的团队工作时间从“611”变成“711”—每周工作7天、每天11个小时。他曾经是一个爱好广泛的人,酷爱的围棋、摄影和排球都离他而去。
有人劝他:“你是总经理,不能啥事都操心,得学会减压。”罗阳答:“沈飞的责任实质上是国家责任。企业的特殊性决定了人的特殊性。”
罗阳把自己的时间最大限度地献给了他的飞机,给自己却连抢救生命的几分钟都没留下。
在离医院不到100米距离时,罗阳短暂的生命走到了终点。
听着抢救时,医生按压心脏发出的“扑通”“扑通”的声音,罗阳的秘书任仲凯坚信“罗总不会这样就走的”。在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还装着为罗阳安排得满满的工作行程。
心肌梗塞抢救有效时间只有前30分钟。而这30分钟,罗阳只呼出一口长气,此后两个多小时的抢救中,他那颗大面积梗死的疲惫心脏,再也没能在监护仪上画出一道颤波。
中航工业集团公司领导赶到了,海军领导赶到了,妻子王希利赶到了,“罗阳,你太累了。”妻子一声悲啼,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寒风呜咽,痛悼英雄离去。车灯开启,百余辆车相伴,为英雄照亮回家的路。
回家的车队,在寒风中缓缓前行。
近了,近了,这不是30年前英雄梦想的第一个起点吗?
沈阳飞机设计研究所,被誉为中国“战斗机设计研究的基地,航空英才的摇篮”。1982年夏天,罗阳大学毕业分配到这里,成为一名飞机设计员。
那时,我国自行研制生产的第二代战机—歼-8Ⅱ型飞机正处于设计攻关阶段,而苏-27、F-16等三代机已在有的国家服役多年。
今天动辄年产数十架战机的沈飞,在1985年前后全年任务只有4架。沈飞副总经理、当年与罗阳一起从北航分配至沈阳的祁建新回忆说,要养活两万多职工,公司不得不全厂做民品,从汽车、洗衣机到铝合金门窗、蒸锅,啥都干过。
“那个时候,我们没有太多事可干,喜欢读读小说,看看外语,打打牌。”曾与罗阳在沈阳所共事的李文志记得,好几回找罗阳玩,他竟然还在灯光昏暗的办公室里看技术资料。
留下来的不一定是最优秀的,但肯定是最执着的。
沈阳所机电系统部副部长郑伟至今仍珍藏着一本用废纸订成的草稿本,上面清晰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公式、运算过程。这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在沈阳飞机设计研究所工作的罗阳,在全所率先开始用计算机替代手动方法计算座舱盖温度,草稿本上记录的正是这一计算机程序设计的全过程。
当时,手动计算已非常成熟,用计算机程序替代手工运算只有大学和一些研究机构在尝试。但罗阳“固执”地认为这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于是不光自己钻研,还鼓励周围的人一起研究。1994年,他调离前,把这本珍贵的手稿交给了郑伟:你们接着干,将来总会有用的。
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起,中国国防工业再次腾飞,罗阳从设计员走上领导岗位,又从设计所走进了相隔几公里的沈飞公司。
那时罗阳年轻的笑声犹在耳边,今天他英年陨落的噩耗让歼-15的总设计师孙聪泪流满面。
“辽宁舰”上的一幕,又在眼前—
鲨鱼跃出水面,托起一枚张开翅膀的铁锚—有些俏皮的标志,诠释了罗阳和同伴们为中国第一架舰载机歼-15取的绰号“飞鲨”,显示着中国海军走向深蓝的坚定信念。
2012年11月23日,“飞鲨”在“辽宁舰”上成功着舰后,蓝天碧海间,罗阳兴奋地与同伴们击掌相庆。
作为在海洋战场上夺取与保持制空权、制海权的重要力量,舰载机就是航母的双翼、出鞘的利剑。能够起降舰载机的航母,才是完整意义上的作战平台。
是夜,罗阳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在舰上庆祝,而是拉着孙聪坐在航母的旋梯上谈起了下一步规划:如何将舰载机在航母上试飞时的先进技术和先进管理经验应用到沈飞日常生产中。
这是两个老伙计间的最后一次对话。
“生命中最后一夜,罗阳想的依然是国防事业、航空事业的发展。”孙聪有些哽咽。
寒风呜咽,痛悼英雄离去。设计所门前“航空报国”四个大字,见证着英雄的心迹。
回家的车队,在寒风中缓缓前行。
近了,近了,那不是近十年中,英雄的梦想飞向蓝天、走向深海的地方吗?
沈飞公司张开双臂,拥抱她的英雄凯旋!
所有的车灯都打开了,所有的汽笛都鸣响了,所有的员工都自发地肃立路旁,为英雄洒泪,向英雄致敬!
办公室的灯光亮着。办公室副主任吕殿凯翻遍资料库,为找不到一张罗阳像样的遗照而失声痛哭。
一个企业老总,找张照片有这么难吗?就是这么难—罗阳生性低调,别说照片,偌大一个沈飞公司几乎找不到他的采访影像,只有他在生产现场的一些镜头。罗阳走了,吕殿凯只好请人从某个庆典的留影上截下一张遗照。
吕殿凯在沈飞办公室干了23年,罗阳是他的第四任領导。“罗阳接任总经理的这五年是最累的五年,取得的成绩也是沈飞历史上没有过的。在工作压力面前,他经常说的是,我们没有任何选择,必须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性能可与世界现役主力舰载战斗机相媲美的“飞鲨”歼-15,创造了新机研制提前18天总装下线、从设计发图到成功首飞仅用10个半月的奇迹。“辽宁舰”入列时,海外媒体预计中国舰载机成功运用至少需要一年半,而仅仅两个月后,歼-15就成功实现舰上起降。
在这个曾经诞生过我国自行研制的第一架喷气式战机、第一架超音速战机的沈飞公司,让战机从陆地飞向海洋,是全新的挑战。
最大难点之一在阻拦钩。准确钩住阻拦索从而有效减速,是实现飞机在短距离内着舰的关键。技术要在规定时间内攻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一次次试验,多少次失败,终于在2012年初,这一技术攻克了。
在庆功会上,罗阳掉泪了,不爱喝酒的他,和试飞员们一醉方休。
“歼-15的研制过程中,沈飞攻克了很多工艺难点,突破了起落架、机翼折叠、阻拦钩等关键技术。”海军装备部飞机办公室主任李明说,“罗阳在研制和生产上发挥了重要作用” 。
为中国航母锻造“利剑”,罗阳显示了“敢为人先”的性格,闯出了一条新的研制之路。
先在研究所设计,后进沈飞制造,是沿承了几十年的老规矩。既懂设计又懂生产的罗阳,却把两个单位的研制人员整合为一个“飞鲨”团队,不分你我,不分先后,联合设计,联合制造。
“设计之初,沈飞的工艺人员就进入设计团队。这种全新的组织模式,让飞机研制效率提高了40%左右。”孙聪回忆说。
在国防发展与军队建设的大局上,这位企业“当家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含糊。他把沈飞与设计方、用户的关系处理得妥妥帖帖,看似长袖善舞,其实怀有一颗宽厚豁达之心,将难题留给自己。
半个多世纪里,航空制造业的零件加工生产能力大都得到提升,但装配领域,手工为主的局面并没有太大变化。罗阳就任沈飞总经理后随即推行严格化、规范化、标准化、精细化的数字化管理。
罗阳说,研制战机,要么是零分,要么是一百分,没有中间分!
2011年,按照中航工业发展战略,罗阳着手组建快速试制队伍,以提高新机研制、装配的效率。这一创新在沈飞引起一些争议。
罗阳一句“搁置争议,先干起来看看”,就创造出我国航空工业全新的快速反应的生产方式。
送别罗阳,试制部的同事们最想在条幅上写这样一句话:“我们还没有长大,但我们会快快成长。”
多个型号首飞、歼-15成功着舰……这本该是沈飞历史上成果丰硕的一年!然而,播种、浇灌的人却没有机会品尝胜利的果实了,在2012年临近结束的时候,罗阳用生命写下悲壮的一笔。
回家的车队,在寒风中缓缓前行。
近了,近了,那不是79岁的老母亲窗前等待儿子归来的灯光吗?
每次出差回来,罗阳总要先来母亲这里看望。
成长于军人家庭,执着于航空事业,罗阳的家国情怀,就是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中成长起来的。
7年前,父亲走了。平日里,他再忙,也要抽出时间去干休所探望老母。于是母亲习惯每天在窗前为儿子留一盏灯。
劳累一天的罗阳,喜欢靠在母亲的床头,和老人聊天。
母亲常常说,国家培养了你,你应该为国家做更多的事。
罗阳常常想,母亲一切安好,自己就可以更踏实地工作。
忠就是孝,孝就是忠,母子间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默契。
或许是母子的心灵感应,2012年11月25日的那个下午,老母亲感觉到心里不安,不停地往儿子家打电话,总是无人接听。入夜,电话总算打通了,接电话的不是儿子,也不是儿媳,是一个陌生人,老人更加不安了。
她哪里知道,那是儿子单位来帮助料理后事的同事。她更不知道,此时,儿子的灵车已悄悄来到她的窗下,最后一次来看母亲。一窗之间,母子阴阳相隔……
寒风呜咽,痛悼英雄离去。母亲窗前的灯光照着儿子远去的背影……
回家的车队,在寒风中缓缓前行。
近了,近了,那不是住了14年的家吗?
17天没回家了,今天却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了。
邻居再也听不到清晨罗阳出门的脚步声;妻子夜里再也等不到罗阳拖着疲惫身体进门就喊“希利!希利”的亲切;女儿靓靓再也听不到爸爸那宠爱的呼唤:“小靓靓,来亲亲爸爸呀!”
14年的家,家具从未换过,一切依然如旧。
只要不出差,罗阳基本每晚十点多钟下班。回来后,他先放点舒缓的音乐,然后打开电脑,进入到围棋网站看看别人下棋,放松自己。妻子则早已将洗切好的水果装在玻璃杯子端了上来,这时他总是开心地致谢:“老婆你太好了。”
妻子体谅丈夫:他的事业,贯穿到他的全部,包括家庭生活。飞机研制的关键时刻,罗阳每次回来都在后半夜。妻子心疼地说,这样身体能吃得消吗?罗阳说,我还回来睡一觉呢。工人们都在车间里住,有的累得直打晃,還在那儿坚持呢。
妻子无语。
遇到难处,他从不说。但妻子却能读懂丈夫紧锁的眉头。有那么一次,罗阳可能工作上遇到难题,早上很早就醒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忍不住问妻子:“你怎么理解恪尽职守?”又自言自语地说,“每个人守住自己的一摊,守住自己的阵地,这活儿不就拿下了吗?”
妻子落泪。
“恪尽职守”就是他们的宿命,王希利懂得。但她毕竟是个女人,也有支撑不住的时候。
罗阳不知道,当他在舰上每天承受着歼-15巨大轰鸣声冲击的时候,妻子也在为他背负着过重的家庭负担。王希利的老母亲病重住院,她忙完单位,忙家里,疲惫不堪。而丈夫这一走多日,音信皆无,她快要崩溃了。
2012年11月24日16时15分,正要出门的王希利被一阵电话铃声从门口叫了回来,拿起话筒,听到丈夫惊喜的声音:“你在家,太好了。”
关于歼-15,王希利在电视上知道一些,她脱口问道:“怎么样?”
“非常好,特别好,非常高兴。”罗阳兴奋得就像孩子一样。
那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事了。王希利也被丈夫感染了,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家里怎样?”听到问家里,王希利的眼泪夺眶而出。“你这么忙,这么累,到底为什么啊?”那是妻子在心疼丈夫。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平静地回答:“工作嘛。”“多给靓靓打电话啊!”这是罗阳对妻子最后的交代。放下电话,丈夫的平静让她更加心疼。王希利泪如泉涌。
以罗阳为优秀代表的航空人,他们赤胆忠心,侠骨柔情。他们以汗水甚至生命,诠释着“恪尽职守”的信仰,以默默无闻、甘于奉献,铸就“中国崛起”的脊梁。
2012年11月29日清晨,一场冬雪过后,天气晴好。
沈阳街头,寒风里笼罩着哀伤。
出租车后的电子显示牌,打出“罗阳一路走好”的字样。人们陆续向罗阳追悼会现场集结。
在这样的冬日,罗阳要与我们分别了。
今天是“罗阳日”—
在车间,工人们打出“请罗总放心,我们一定会完成您未竟的事业”的条幅。白色的小花佩在胸前,肃穆中,每个人都在坚守岗位。他们知道,英雄不相信眼泪!在街头,市民们在树上扎起白花以寄哀思。在网上,人们设起灵堂,点起蜡烛,献上一瓣馨香。有人写道,民族复兴之路每前进一步都充满艰辛,有汗水、有泪水,更有热血。为祖国强大而献身的人永垂不朽!
罗阳的倒下,为什么引起海潮般的哀思?
员工李长久说:“我怀念他,不是怀念他这个总经理,而是怀念他这个人啊!他踏实苦干,廉洁正派,他的言行永远是我人生的财富。”
一位市民说:罗阳关心群众生活,解决了不少职工的住房问题,是领导干部的典范。
一位网友在微博上写道:罗阳是改革开放后这一代知识分子的代表,是真正的“知识分子Style”。
人生不是一支短短的蜡烛,而是一支由我们燃烧的火炬。罗阳用他的生命之炬燃烧了自己,照亮了一个民族的天空。
与罗阳追悼会所在的回龙岗革命公墓一墙之隔,就是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
63年前,人民空军第一次亮相在朝鲜战场。孟进、孙生禄等志愿军飞行员血染长空。
不一样的时空,却有着同一种慷慨赴死的悲壮,深怀同一种民族自立自强的梦想。
“当我叫你英雄的时候我泪流满面,这一别再也回不到从前,挥手之后挥不去你的时间,我的英雄,我懂得了什么是永远……”
大江南北祭奠罗阳,不是送别而是为英雄壮行。
罗阳走了,不是孤独启程,有“飞鲨”为他和他未竟的梦想护航。
人们坚信,罗阳的梦想不会停止,将继续从这里起飞,迎向更广袤的海天深处。
谁持彩练当空舞?
祖国终将选择那些忠诚于祖国的人,历史终将记住那些无愧于历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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