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译《老人与海》中句子处理的对比翻译研究

吴辛佳

(安徽师范大学皖江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8)

一、引言

众所周知，海明威写作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其的“冰山原则”，遵循八分之一和八分之七理论，其中八分之一强调以简洁的文字来突出塑造作品的画面感，在似乎浅显的表达中看到“直接性”表面形象中的寓意，这些画面感较强的人物和场景就是通过他准确、清晰、朴实无华的语言以及紧凑的句式结构来实现的。《老人与海》中简单的词汇、简单的句型结构和简单的句子之间的逻辑关系，这些都显示出主人公一种朴素的尊严。原文句子简短，句法结构简单，单句的长度低于一般的句子长度。文中出现了大量由“and”连接的短小陈述句构成的简单复合句，这样的句式结构使得整篇文章的叙述富有鲜明的节奏感和强烈的动感。虽然文章整体是简单句居多，但是其中也有些特殊句式，例如非人称的主语句、强调句、省略句等。这些句型的使用也丰富了原文的写作风格，使叙述内容丰满。同时句子之间的衔接手段也比较单一，大部分句子是由人称代词he或者是其的所有格形式his来连接的，利用关联词连接的句子较少。

二、简单句翻译特点

在英语主要句型中，简单句是最基本的构成。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大量使用简单句来形成其简洁紧凑的文体风格。从语法结构上来说，只含有一个主谓结构并且句子各个成分都只是由单词或者是短语构成的独立句子或是分句就是简单句。原文中显而易见的简单句就是体现在人物的对话上。老人桑地亚哥与男孩之间在小说开端和结束时的对话、老人出海时在海上的自言自语以及其中穿插着的其他人的话语构成了小说中的对话，且小说的前面和男孩部分大多是以谈话来叙事的。老人和男孩对话部分用的简单句最多，对话内容非常简单。原文结构具有单纯性，叙述直截了当，对话生动鲜明，使得简短的对话风格和鲜明的动作描写结合起来，同时突出了老人的孤独感。原作者在写作这些简单句时借适当的选词来促发人的联想，以及文字的先后顺序安排传达出角色心理和一切语调及情绪，所以译者如何把如此含义丰富的简单句翻译好是非常不容易的。余光中在翻译这些简单句时是有自己翻译特点的。

例一:“But are you strong enough now for a truly big fish?”

余译:“不过，你现在真有气力对付真正的大鱼吗?”

“I think so.And there are many tricks.”

“我想是有的。而且诡计多端。”(P8，9)

例二:“How does it go， hand?Or is it too early to know?”

余译:“怎么样啦，我的手?还是太早，无法预料?”

“Be patient， hand，” hesaid， “ Idothis for you.”

余译:“别着急，我的手。”他说，“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P50，51)

对应这些例句，可以看出余光中在翻译这些句子时除了使用在翻译时惯常使用的词类、成分的转换法，有着自己的特点。余光中在翻译原文中的简单句时尽量保持和原作者一样的用词风格，在词序的排列上和原句保持一致，不做太多的变动和调整，不过于增添也不删减，不颠不倒，但同时也没有僵化地去为了保持和原句的句法一致而生硬地去套中文的表达。

三、复合句及特殊句的翻译特点

复合句(Complex Sentence)包含并列复合句和从属复合句，并列复合句是有并列连词:and、or、but连接，从属复合句由一个主句和一个或一个以上的从句构成。海明威《老人与海》中，句式的主要形式就是并列复合句。文中出现大量由and连接的并列句，在译时具体怎样来处理这些并列句，特别是其中的并列连接词，是非常难的。除此之外，也有一定数量的从属复合句。“就算在复合句中，海明威的附属子句也往往简短明了。”(余光中，P2)余光中在其译本中处理原文的并列及从属复合句时，主要通过利用汉语短句，遵从原文句式结构，发挥汉语语言的表现优势来处理翻译的。

例一:He started to climb again and at the top he fell and lay for some time with mast across his shoulder.(P90)

余译:他又开始向上爬，但爬到顶上，却摔了一跤，他索性让桅杆压在肩上，在地上躺了一会。

例二:Then the fish came alive，with his death in him，and rose high out of the water showing all his great length and width and all his power and his beauty.(P69)

余译:于是大鱼垂死奋斗，破水而出，跃入半空，又长，又宽，又雄伟，又美丽。

这两个句子的表面意思都是很好理解的，这就是既熟悉但又很难译好的。例一句中出现了两个逻辑联系词“and”，但怎样来翻译，既体现原文的风格又能很好地再现这两个并列连接词的含义，是非常难处理的。人们很容易把这句译为“他再往上爬去，一到堤顶上他就跌倒，把桅杆横在肩膀上躺了一会儿。”(海观，P80)这样翻译是遵循了原文，但这样只是翻译了文字表面。两个“and”不仅表示动作的先后，第一个“and”还含有转折的意思，第二个更多地表示一种增补的关系。余光中将其分别译成汉语有代表性的转折连词“但……却”和富有表现力的副词“索性”，体现出了原文连接词的指示作用，在文体色彩上也体现出一种缓慢而持久的感觉，使整个句子不仅在语义上十分贴近原文，而且整个句子读起来舒缓流畅且起落有致。例二句子重复出现“and”四次，是一组排比结构，形式齐整、节奏感强。英语重形合而汉语重意合，人们通常情况下会采取归化的手法将整句联合起来翻译而忽视“and”，因为在这里仅表示一种并列关系。余光中在翻译时，第一“and”省略，通过意合的方式体现，后三个“and”译为“又……又……又”即在借鉴保留原文句子结构形式的基础上，又充分发挥了汉语的四字格的语言优势，使得更贴近原文简洁有力的风格。

在海明威的原著中，因其崇尚简洁的文风，句式选择也比较单一，以简单句和并列复合句为主，特殊句式不是其整体句式重点，但在其中的作用也是不可或缺的。海明威在这些特殊句式的使用上也同样是崇尚简洁。

例:The myriad flecks of the plankton were annulled now by the high sun and it was only the great deep prisms in the blue water that the old man saw now with his lines going straight down into the water that was a mile deep.

余译:浮游生物的万点红斑，已因太阳高升而逐渐隐去，老人只看到蓝色深处大片的七彩棱柱，还有他的钓索直入一英里的海中。(P28)

原句主要结构是由and连接的复合句，在第二个分句中含有一个强调句。原句似乎是有些脱离海明威简洁的写作风格，但其在整篇文章中起到调节作用，避免句式过于单调。翻译“It is...that”这样的强调句时一般采用适当的汉语表达来加强语气，在译文中将需要强调的部分放在句首或是用例如“正是”“就是”“是”“只有”等词汇来加强语气。余光中在翻译这样的句子时遵循这样的翻译模式，但同时进行了适当的断句，发挥了汉语不用或少用连接手段因而比较简洁的优势，很好地延续了全文精炼的风格。

四、结语

海明威的《老人与海》故事情节简单但却涵义颇丰，语言简洁是其文本的独特之处。原作者通过避免复杂句法结构，尽量使用短小精悍的句式来实现其这一独特鲜明的艺术风格。句子的形式多是简单句和以并列句为主的复合句，不仅如此，《老人与海》的句式不同于一般简单句和复合句，主要体现在其句中的用词选择上。句中较少使用形容词、副词以及抽象名词，大量使用实词，没有过多的修饰成分，场景的转换、人物的刻画以及景色的描写都是通过实词之间的转化达到的。余光中的译本在句子的翻译处理上善于使用汉语短句的优势，利用紧缩句，尽量保持原句式的语序，在句中词语的选择上也简洁明了、简单通俗，同时也适当地使用汉语四字格，这样很好地保留了源文本的语言结构，达到了与原文近似的语言效果。余光中的译本在《老人与海》的众多译本中能吸引读者、影响经久不衰，就很大程度上在于其对句子恰如其分的翻译处理。随着源文本和译本的不断对比研读，余光中在中英两种语言中融会贯通的闪光点会更进一步显现出来，值得人们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