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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籍翻译中的“前景化”特征研究——以亚瑟·韦利的《猴》为例

时间:2024-05-08

张海英

(河北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1)

一、引言

《西游记》,中华经典之书,其想象之瑰奇,情节之生动,带给读者无穷乐趣。《西游记》外译由来已久,“自第一个英语选译本开始到现在为止,《西游记》在英语世界的各种版本包括选译、节译、缩译、编译、全译等已不下三十余种”。其中,亚瑟·韦利节译的《猴》是公认的优秀译本。

二、《猴》译研究现状

《猴》虽然属于节译,但他吸引了大量西方读者,向世界展示了中国文学鲜为人知的一隅。刘英敏(1984)指出,韦利并非盲目删减原文,他十分关注目的语读者的接受度,并以传神的译笔将扎根中国本土的《西游记》推介到西方。杨莎莎(2008)指出韦译的“创造性叛逆”让《猴》成为一部独一无二的作品。因其叛逆,《猴》在西方不仅没有“水土不服”,反而出版当年就斩获 James Black Memorial Prize小说奖,并多次再版。谢晓禅(2014)对背后的原因进行了跨文化归因,认为不能仅以“忠实”评判译本的价值,呼吁以更客观、理性的态度关注语言之外的因素。骆雯雁(2020)则以行动者网络理论为指导,通过翻阅真实史料,深入研究《猴》译本的生产过程。骆文角度新颖,且以一手史料为支撑,研究结果为后来的学者深度研究《猴》做了进一步准备。

“前景化语言的目的是用一种背离常规表达方式引起读者或听者对语言主体给予更多的注意,使他们感到新鲜、惊异、陌生,从而产生强烈的美感”。“前景化”在翻译实践中的应用,为译者解读文学作品、尝试文学翻译提供了新视角。目前,极少有文章从“前景化”角度探讨亚瑟·韦利的英译《猴》。由于亚瑟·韦利译作《猴》在英语世界中反响热烈,获得了巨大成功,文章试从“前景化”理论出发,挖掘传统小说的魅力,分析《猴》中的前景化特征,从而促进中国典籍小说西译。

三、“前景化”理论溯源

“前景化”概念最早起源于绘画领域。它指为了获得理想的艺术效果,画家将其意欲刻画的艺术形象即前景,从其他人或物即背景中凸显出来,从而给观看者造成视觉冲击。

“前景化”概念在语言学中的演化同俄国形式主义思潮息息相关,尤其受到什卡洛夫斯基“陌生化”的影响。他认为艺术就是要将人们熟悉的事物变得陌生,从而将人们日渐麻醉的审美唤醒。

1932年,布拉格学派的语言学家穆卡洛夫斯基(Mukarovsky)在“陌生化”的启迪下,基于诗学和诗歌研究首次完整阐述了“前景化”这一概念。前景化最初在捷克语中写作“aktualisace”,本应为“凸现”,后加文(P.Garvin)将其英译成“foregrounding”,即中文中的“前景化”。按照穆卡洛夫斯基的观点,文学作品中的标准语言是“背景”,而作者对标准的偏离构成“前景化”。“前景化”反对“自动化”,是对固定的认知心理的破坏。“自动化”弱化人们对语言艺术的审美兴趣,而“前景化”因为对标准常规的语言系统发出挑战和形成偏离,满足了读者求异的审美心理,带来更新鲜的阅读体验。

20世纪60年代,人们对“前景化”的认识不断拓宽、深化。英国文体学家利奇提出,偏离和平行是“前景化”的两种实现手段。他还将“前景化”分成了“质量前景化”和“数量前景化”两类,前者表示对文学语言的使用不落窠臼,后者指对标准语言使用异于正常频率。并且,利奇还将“前景化”细化出词汇偏离、语法偏离、语音偏离、书写偏离、语义偏离、方言偏离、语域偏离、历史时代偏离等八种偏离,促进“前景化”同文学批评和鉴赏的结合。

20世纪70年代,韩礼德将“前景化”视为“有动因的突出”,并指出背离常规的语言表达只有在与作者表达意图呼应且同语篇整体意义相关的情况下,才能被视为“前景化”,充分明确了“前景化”在文学文体学的功用和价值。

20世纪末,叶子南首次提出将“前景化”概念引入翻译实践,将“前景化”的研究从语内拓展到语际。同时,叶子南(2008)认为,译者有必要区分两种不同的前景:第一是由于英汉语言体系不同造成的前景;第二是由于原作者刻意安排构成的前景。译者有责任使源语前景在译入语中得以凸显,并承认个别语言前景化不可译。

四、亚瑟·韦利《猴》中的“前景化”翻译特征

(一)等值前景化翻译

申丹(2002)指出,“小说翻译中的一个突出问题堪称为‘假象等值’,即译文与原文看上去大致相同,但文学价值或文学意义相去较远。”文本的总体意义体现在内容和文体价值两方面,《猴》仅节译了原著中的部分韵文,但其中的“前景化”现象得到充分还原。

例1:云迷山顶,雾罩林梢。若占雨泽,准在明朝。 (《西游记上》,p69)

译文:Miss bide the tree-tops,Clouds veil the bill.If you want rain tomorrow,You shall have your fill.(Monkey,p110)

例2:一啄一饮,莫非前定。(《西游记上》,p299)

译文:Not a sip,not a sup...(Monkey,p239)

(*Everything that happens depends on karma.)

前文第一、二例原文是因押韵造成的“前景化”。例1原文的韵落在二、四句。细看韦利四句译文,一、二句同原文相比,内容有所颠倒——“雾罩林梢”反置于“云迷山顶”之前;三、四句同理。通过有意调换语序,韦利成功将韵保留在译文中的二、四句。这样不仅如实传达了原文的意象、意境,还译出了行体结构和朗读节奏,再现原文的“前景化”特征。

例2原文汉语押尾韵,译文同押一个尾韵,还原“前景化”现象。但因押韵之故,译文字面意义遭到折损,韦利便采用了加注的方法对其原文进行解释说明。

(二)动态前景化翻译

“动态前景化”指译者在翻译时,有意使用归化、异化等翻译策略,一方面增强译作的文学风格,一方面能借此弥补在他处折损的艺术效果。如《猴》中唐僧三徒弟的译名分别为:Monkey、Pigsy和Sandy。三个名字均以整齐的“-y”结尾,弥补了不能同时译出“悟”字之遗憾。同时,英语中以“-y”结尾的名字多含亲昵之意,促进了目的语读者认识和接受小说人物。

例3:我这去,但凭三寸不烂之舌,莫说是猪八戒,就是‘猪九戒’,也有本事教他跟着我走。(《西游记上》,p286)

译文:You'll see when I start, that I shall only need a turn or two of my three-inch tongue,and no matter if he is Pigsy or Wigsy I am quite capable of making him follow me.(Monkey,p214)

“猪九戒”实际并不存在,是孙悟空按着“猪八戒”的名字编造的。处理这一“译名”时,韦利突发奇想,使用了“wigsy”这个英语中同样不存在的单词,它与“pigsy”词形相似,同原文形成呼应,体现了译者翻译过程中的创造力。

(三)去前景化翻译

顾名思义,“去前景化翻译”即指省去原文中构成“前景化”效果的内容,这一行为或许有意,或许无意。

例4:(三藏)连忙叫:“徒弟!徒弟!”八戒醒来道:“甚么‘土地土地’?”(《西游记上》,p279)

译文:He Hurriedly cried:‘Disciple, disciple!’‘Hey, What's that?’ cried Pigsy.(Monkey, p197)

宫经理(2005)提出,比喻、拟人、对仗、双关等修辞手法能造成前景化。例4是因谐音造成的修辞“前景化”。孟昭泉(2003)指出,“作为一种语言表达形式的谐音修辞,与汉文化长期碰撞融合,并与之紧紧结合在一起,便形成了独特的谐音文化。”由于中西文化的不同,例4的修辞前景化没有得到还原,原文谐音营造出的幽默诙谐效果在译文中失效了。但是,叶子南(2008)认为,“翻译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则就是要承认不可译性的存在。”对于这类情况,译者就不得不忍痛割爱,采取“去前景化”的翻译手段。

例5:那块铁,挽着些儿就死,磕着些儿就亡;挨挨儿皮破,擦擦儿筋伤!(《西游记上》,p20)

译文:The slightest touch of that iron is deadly.(Monkey,p40)

例5原文的“挽着些儿”“磕着些儿”“挨挨儿”和“擦擦儿”在译文中由“touch”笼统表达。译者译法简洁、达意,不失为一种好方法,但须承认如此翻译,丢失了原文的口语性和互文性效果。翻译中的“去前景化翻译”现象无可厚非,翻译过程中译者的每次抉择,无非是在“充分性”和“接受性”二者间徘徊,这是一个难以取舍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

五、结语

21世纪初,叶子南首次提出从“前景化”角度解读翻译实践,目前探讨亚瑟·韦利版《猴》中的“前景化”翻译现象的文章少之又少。文章通过简要梳理“前景化”理论渊源,对《猴》中的三种“前景化”翻译现象进行了比较研究,即等值前景化翻译、动态前景化翻译和去前景化翻译。通过对此类现象的归纳讨论,希望为文学翻译、尤其是典籍翻译提供新的阐释角度,促进中国文学在全世界的影响力和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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