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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自行车

时间:2024-05-08

龚怡

母亲把伴随父亲几十年的自行车锁进了储藏室。睹物思人,有时是痛苦的,有时也是幸福的。曾几何时,那辆自行车承载着我和父亲的美好时光。

20世纪70年代初,父亲从苏北的一个野战师调到南京,成为军区机关报社的一名编辑、记者。在老家读完一年级后,我被送到父亲身边读书。母亲因一时物色不到合适的单位,则继续留在老家教书。

那时,我就读的太平门小学离军区大院仅一墙之隔。父亲忙于办报,我太小,还不会做家务,因此一天三顿饭都在大院食堂解决。家离学校只有五六分钟的步行时间,离报社也差不多十分钟。为节约时间,父亲都是骑车上班。于是,早饭后,父女俩在食堂分手。一天中午,我被留在学校订正试卷,父亲在食堂迟迟等不到我,就急匆匆地骑车赶到学校。记得当时,他有点生气地对老师说了一句话:“让孩子饿着肚子订正作业,这种方法是不科学的。”他的一句话,让留下来的学生都提前“解放”。那个午后,我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面,很是得意。

那个年代没有电脑,报纸版式都是靠人工排版。父亲白天写稿,晚上还经常要去报社加班画大样。一听父亲说要去办公室畫大样,我就很开心,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面跟去加班。

报社是座老式的两层楼,有着长长的走廊。我俩踏在枣红色的地板上,昏暗的走廊便发出阵阵回音。父亲在宽大的办公桌上铺开满是绿色空心圆点的大样纸,一手握着红蓝两色笔,一手拿着尺子,他要把那些文稿恰到好处地拼到位,这里放张插图,那里留张照片,比绣花还精细。我很享受这样的时光。春天,迎春花的曼妙身影会闪烁在雪白的墙上;夏天,办公楼前的梧桐树下可以寻到知了;秋天,一丛丛枫叶红得让我心醉;冬天,窗外的蜡梅花香会飘进散着暖气的房间。我看看杂志,欣赏一张张经父亲之手而成的报纸,再摆弄摆弄笔筒里的文具。月光下,虽已疲惫但依然好言好语的父亲,载着我回家。

若干年后,我也穿上了军装。太湖边的军营虽然并不遥远,但回家的次数也是有限的。一年春节下大雪,结束探亲即将归营的那天,雪开始融化,路上满是泥泞。去火车站之前,母亲说路上不好走,让父亲派车送我。父亲没答应,说不能占公家便宜搞特殊化,他坚持骑车送我去火车站。就这样,父亲在车龙头上挂上沉重的行李,后面载着我,在湿漉漉的、泥泞的路上骑了40分钟,满头大汗地来到火车站。

1990年夏天,我考上了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新闻系,又回到父母身边。因为周末可以回家,父亲便给我买了辆枣红色的凤凰牌自行车。每次出家门回校时,父亲除了叮嘱我好好学习多读书外,必会再叮嘱一句“骑车要当心哦”。

三年前的夏天,70岁的父亲终于摆脱病痛去了天堂。记不清在多少个梦里,我依稀听见父亲遥远的叮嘱:“骑车要当心哦。”此时,尽管泪水难抑,心里却是无尽的温暖。

(选自2015年8月14日《扬子晚报》,本刊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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