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句联的异类语气配置

朱斌+++伍依兰

摘 要：因果句联的句类配置能力比较强，不仅能由陈述、疑问、祈使、感叹同一配置，形成四种单纯句类配置，而且还可以由陈述、疑问、祈使、感叹交错配置，形成十二种异类语气的复合句类配置。

关键词：因果 句联 异类语气

因果句联的句类配置，包括单纯句类配置和复合句类配置。单纯句类配置由相同的小句语气类型联结而成，复合句类配置，由不同的小句语气类型联结而成。因果关系可以由陈述、疑问、祈使、感叹交错配置，形成十二種复合句类。

一、“陈述+疑问”因果句联

主要有以下六种情况：

（一）“肯定陈述+是非问”因果句联

（1）我们的祖父是绅士，我们的父亲是绅士，所以我们也应该是绅士吗？（巴金《家》）

（二）“肯定陈述+正反问”因果句联

（2）人民政府决定七月一日加税，所以要在六月底夜里交货，是不是？（周而复《上海的早晨》）

（三）“肯定陈述+特指问”因果句联

（3）你兄弟又小，你又还没学好本事，咱娘儿几个以后可怎么过活啊？（杨沫《青春之歌》）

（四）“否定陈述+是非问”因果句联

（4）她不愿意我伴她到目的地，所以趁此雨已停住的时候要辞别我吗？（施蛰存《梅雨之夕》）

（五）“否定陈述+正反问”因果句联

（5）我曾经嫁过人，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所以，你十分失望是不是？（岑凯伦《合家欢》）

（六）“否定陈述+特指问”因果句联

（6）我又没有花过姓胡的一文钱，怕他做什么？（杨沫《青春之歌》）

二、“陈述+祈使”因果句联

“陈述+祈使”句联可以句联表示因果，其中陈述小句表示原因，祈使小句表示结果。大体有四种情况：

（一）“肯定陈述+肯定祈使”因果句联

（7）福贵，我饿了，给我熬点粥！（余华《活着》）

（8）我们很可能已临近前方阵地。快撤！（张罗《毕竟东流去》）

（二）“肯定陈述+否定祈使”因果句联

有的使用因标或果标。例如：

（9）而在大陆，许多人到30岁才真正开始自己的工作，所以不要因为缺乏一些东西而自卑。（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现代汉语语料库，以下简称北）

（10）因为是调侃，所以别当真。

有的不使用因标或果标。例如：

（11）他侄子早就到了，别担心。（张廷竹《盛世危情》，《小说月报》2005年增刊）

（三）“否定陈述+肯定祈使”因果句联

（12）我什么都不知道，您去问别人吧！（玛拉沁夫《茫茫的草原》）

（四）“否定陈述+否定祈使”因果句联

（13）没事，别怕了。（尹韬《傀儡英雄》，《新剧本》2005年第3期）

三、“陈述+感叹”因果句联

（一）“肯定陈述+感叹”因果句联

（14）因为你把古人的行动作真了，所以自然观着美！（老舍《赵子曰》）

（二）“否定陈述+感叹”因果句联

（15）因为我不能干，所以娶你这一位贤内助呀！（钱钟书《围城》）

（16）他欣喜若狂，他多么想当天就能够飞到南方去拜见父母呀！

四、“疑问+陈述”因果句联

（一）“是非问+肯定陈述”因果句联。

有的是先因后果，是非问往往用反问表因。例如：

（17）当年你们不是没照成毕业照吗？这回可以补照。（王璞《毕业合影》，《收获》2003年第2期）

有的是先果后因，肯定陈述句表示是非问的缘由。例如：

（18）下午到海边谈谈去好吗？我知道你爱海。（杨沫《青春之歌》）

（二）“是非问+否定陈述”因果句联

（19）我说过什么摩托罗拉广告牌吗？我可没那心思。（陈昌平《特务》，《收获》2003年第2期）

（三）“正反问+肯定陈述”因果句联

（20）你可不可以给我一刻钟的时间？我有话跟你谈。（巴金《寒夜》）

（四）“特指问+肯定陈述”因果句联

有的是先因后果：

（21）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好这样。（杨沫《青春之歌》）

有的是先果后因。这种情况也较常见

（22）你知道外面为什么这么乱吗？对啦，就是因为有坏人呗。（陈昌平《特务》，《收获》2003年第2期）

（五）“特指问+否定陈述”因果句联

（23）为什么老头儿来找我借钱？因为我和父亲不同。（杨沫《青春之歌》）

五、“疑问+祈使”因果句联

常见的有以下四种情况：

（一）“是非问+肯定祈使”因果句联

（24）刚才少爷不是提到麦子了吗？明天早点起来等他吧。（阿来《尘埃落定》）

（二）“是非问+否定祈使”因果句联

（25）您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妈，求您不要再说了！

（三）“特指问+肯定祈使”因果句联

（26）怎么好意思让你们等呢？你们先走吧。（钱钟书《围城》）

上例，肯定祈使表号召、劝告。

（27）你什么态度？把老板娘叫出来！（张廷竹《盛世危情》，《小说月报》2005年增刊）

（28）你吓着小金锁咋办？还不快回去！（李黎明《山桃》，《剧作家》2005年第2期）

上例，肯定祈使表劝告、命令、请求等。

（四）“特指问+否定祈使”因果句联

（29）那你去日本折腾个啥？干脆别去了。（簸尘《魇》，《剧作家》2005年第3期）endprint

上例，否定祈使表禁止、劝阻。

六、“疑问+感叹”因果句联

（一）“是非问+感叹”因果句联

（30）你不能把我也收下吗？没人要真是太难过、太孤独了。（米切尔·恩德《奥菲丽娅的影子剧院》，何珊译，《读者》2004年第22期）

例（30）是“是非问+消极感叹”句联表示因果。前一小句表因，用是非问句表示对某种情况进行暗示性的提问，答案隐含其中；后一小句表果，用消极感嘆句从某一方面对前一小句进行否定性的解注阐释，表明两小句之间的前因后果关系。

（31）路上累了吧？今年可比往年冷啊！（玛拉沁夫《茫茫的草原》）

以上例句是“是非问+中性感叹”句联表示因果。前一小句用是非问进行提问表果，后一小句用中性感叹句进行事实性的原因阐释。

（二）“正反问+感叹”因果句联

（32）是不是他爱上你了？说到底太太也是个汉人嘛！（阿来《尘埃落定》）

（三）“特指问+感叹”因果句联

（33）咱们哪能回到日本啊？咱们不能忘记中国人的恩情啊！（簸尘《魇》，《剧作家》2005年第3期）

（34）为什么拿掉这一段啦？太可惜了！

以上例句是“特指问+积极感叹”句联表示因果。前一小句用特指问句表示已成为事实的“果”，后一小句用积极感叹句从事物的某一方面进行阐释表示原因。

（35）有什么脸见人？真是有愧啊！（杨利民《铁人轶事》，《新剧本》2005年第4期）

（36）为什么要发慌？我真没有用！（巴金《寒夜》）

以上例句是“特指问+消极感叹”句联表示因果。前一小句用特指问句表示征求性的提问，用来表果，后一小句用消极感叹句表示事物所涉及的某一方面，用来表原因。

（37）男人为什么要女人？女人能叫男人变成真正的男人！（阿来《尘埃落定》）

（38）哪儿供给得起？到吃饭的时候还不都回家去了！（张爱玲《留情》）

以上例句是“特指问+中性感叹”句联表示因果。例（37）是先果后因，例（38）是先因后果。

七、“祈使+陈述”因果句联

这是“祈使+陈述”句联最常见的关系，一般是祈使表果，陈述表因。有以下四种情况：

（一）“肯定祈使+肯定陈述”因果句联

（39）请您原谅我的直率吧，因为我只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张炜《柏慧》）

更多的是不用关系词语。例如：

（40）你自己去送给他吧，我怕他会骂我。（张廷竹《盛世危情》，《小说月报》2005年增刊）

（41）调到金港来吧，金港的好单位不少呢。（张廷竹《盛世危情》，《小说月报》2005年增刊）

（二）“肯定祈使+否定陈述”因果句联。往往不用关系词语。例如：

（42）你俩都去租别人家的地吧，我地不够种了。（周立波《暴风骤雨》）

（43）我们回家去吧，时候不早了。（废名《桃林》）

（三）“否定祈使+肯定陈述”因果句联。例如：

（44）不要再邮寄拐杖了，因为父亲身边有我。（得林《不要再邮寄拐杖》，《读者》2002年第13期）

有时也可不用关系词语。例如：

（45）你可不要蒙我们，我爸爸就在金港工作。（张廷竹《盛世危情》，《小说月报》2005年增刊）

（四）“否定祈使+否定陈述”因果句联。常常使用因标。例如：

（46）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因为我不愿意伤害任何人。（池莉《你以为你是谁》）

八、“祈使+疑问”因果句联

常见的有以下八种情况：

（一）“肯定祈使+是非问”因果句联

（47）快去罢，不怕人等得心焦么？（钱钟书《围城》）

（48）回去找你们的主子吧，上天不是给我们都安排下了各自的主子吗？（阿来《尘埃落定》）

（二）“否定祈使+是非问”因果句联

（49）妈，不用哭啦！我不去还不行吗？（杨沫《青春之歌》）

（50）林先生，您可千万别见外！将来我到北平去，不是一样的要打扰您？（杨沫《青春之歌》）

（三）“肯定祈使+特指问”因果句联

（51）长久地凝望一片绿色吧，还有什么比她更美丽呢？（北）

（52）马上到清泉啊！我们管辖的干部么，怎么可以不介入呢？（张廷竹《盛世危情》，《小说月报》2005年增刊）

（四）“否定祈使+特指问”因果句联

（53）女孩子家，少管这些罢！你又懂得些什么？（张爱玲《心经》）

（54）别叫我脸上发烧了吧，同志，我有什么根哪？（老舍《全家福》）

（五）“肯定祈使+正反问”因果句联

（55）闭嘴！你还有没有点人性？（毕淑敏《心灵游戏》，《新剧本》2005年第3期）

（56）儿子你要坚强些，你是个男人你知道不知道？（王祥符《榴莲》，《小说月报》2004年第11期）

（六）“否定祈使+正反问”因果句联

（57）小和尚不要太骄傲，有没有看过以前吴健做的一个案例？

（58）你别在这献媚了，是不是让棚户区的人“夸”了几句，就不知道自己有几两重了？

（59）别怕，我又不是外星人，是不是？

（七）“肯定祈使+选择问”因果句联。例如：

（60）快住嘴快住嘴！听你的还是听赵本山的？（徐坤《沈阳啊沈阳》）

（61）说话呀，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梁弓《迟到的火车》，《厦门文学》2006年6月）

（八）“否定祈使+选择问”因果句联endprint

（62）不要吵了好不好，是听台上的还是听你们的？（黎汝清《海岛女民兵》）

九、“祈使+感叹”因果句联

“祈使+感叹”可因果句联，而且一般是先因后果。从祈使句和感叹句的类型看，有六种情况：

（一）“肯定祈使+积极感叹”因果句联

（63）快去，给姆妈磕个头！他还在眷顾着我哪！（周宛润《五妹妹的女儿房》，《小说月报·原创版》2005年第2期）

（64）记得带上DV，很好玩的！（冬冬《两个人的三亚》，《女友·校园版》2005年第3期）

（二）“肯定祈使+消极感叹”因果句联

（65）你爱惜点吧！这可真的是老价钱了！（周宛润《五妹妹的女儿房》，《小说月报·原创版》2005年第2期）

（66）快放开，危险！（洪生《我就在你身旁》，《读者》2002年第3期）

（67）小心点，太悬！（梁晓声《窗的话语》，《读者》2002年第10期）

（三）“肯定祈使+中性感叹”因果句联

（68）你回家吧，这么晚了。（王祥符《榴莲》，《小说月报》2004年第11期）

（69）走吧，时候不早啦！（周克芹《许茂和他的女儿们》）

（四）“否定祈使+积极感叹”因果句联

（70）查查，你不要不高兴，看看你的女人是多么漂亮啊！（阿来《尘埃落定》）

（71）你就留在这村子不要走了吧！看，这海边的乡村够多美！（杨沫《青春之歌》）

（五）“否定祈使+消极感叹”因果句联

（72）别发这种毒誓，不吉利啊！（杨利民《铁人轶事》，《新剧本》2005年第4期）

（73）可别让它再大了，这儿太冷啦！（张留留《天使到人间》，《儿童文学》2005年第9期）

（74）你不要说了，这太可怕了。（毕淑敏《心灵游戏》，《新剧本》2005年第3期）

（75）以后千万别这样了，多危险啊。（乔叶《有一种桥永走不尽》，《读者》2002年第13期）

（六）“否定祈使+中性感叹”因果句联

（76）你们不要怨他恨他，他在外头也很不容易啊！（北）

（77）你可别瞎说，大刘真是一回也没说过你的坏话啊。（北）

（78）师母，不要着急，没有事的！（厦门大学语料库）

十、“感叹+陈述”因果句联

大体有六种情况：

（一）“积极感叹+肯定陈述”因果句联

（79）太好了，我請你喝饮料。（池莉《一去永不回》）

（80）大姐走了多好啊！五妹妹就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了。（周宛润《五妹妹的女儿房》，《小说月报·原创版》2005年第2期）

（81）她是多么善良的女人哪！她毫无顾忌地把整个爱交给了他。（玛拉沁夫《茫茫的草原》）

（82）这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女人啊！她是很多人自勉的榜样。（裴蓓《南方，爱你我说不出》，《小说月报·原创版》2005年第4期）

（二）“积极感叹+否定陈述”因果句联

（83）我真是喜欢你，一见你就不行了。（王祥符《榴莲》，《小说月报》2004年第11期）

（84）多么美的天空啊！我不得不放慢了走路的速度来欣赏这如画的美景。

（三）“消极感叹+肯定陈述”因果句联

（85）那么愚蠢的浪费！她哭了。（张爱玲《封锁》）

（86）太恐怖了！任何敏感一点的人都会反感的。（贝德罗斯·霍拉桑捷定《小提琴和大蒜》，高兴译，《读者》2002年第13期）

（四）“消极感叹+否定陈述”因果句联

（87）当你站在强者一边的时候，又是多么凶狠啊！他们根本就不允许你解释。（白桦《淡出》）

（88）她受了这许多委屈！她不由得滚下泪来。（张爱玲《心经》）

（89）生命太短促了，没有时间既搞恋爱又搞艺术。（章红《锋刃上的舞蹈与阳光下的谜》，《读者》2002年第3期）

（五）“中性感叹+肯定陈述”因果句联

（90）他都背到这篇啦！我得来跟他取经。（王璞《毕业合影》，《收获》2003年第2期）

（91）他要加钱给我的呀！我们年轻轻的离乡背井，就是因为家里困难。

（六）“中性感叹+否定陈述”因果句联

（92）这是多么不平常的一天！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的。

十一、“感叹+疑问”因果句联

（93）冷死了！我们待会儿逛完清水寺，来吃碗热乎乎的拉面跟红豆汤吧？（张维中《交换礼物》，《女友》2005年第3期）

以上例句是“感叹+是非问”句联表示因果。

（94）浪漫啊！老太婆和美国佬有没有擦出爱情火花？（须一瓜《鸽子飞翔在眼睛深处》，《小说月报》2004年第11期）

（95）大家也觉得老爹那种作法也太绝了！咱们谁也备不住有到外地找人的时候对不对？（王小波《寻找无双》）

以上例句是“感叹+正反问”句联表示因果。前一例是先因后果，后一例是先果后因。

（96）如此神圣的莲花！谁人敢于亵玩呢？（张赫摇《拜谒莲花》）

（97）他对我们今后的生活还有那么多美好的憧憬啊，我又怎么忍心将它们打破呢？（王新军《俗世》，《小说月报》2004年增刊）

（98）她的朋友多着呢！哪儿就会看上了我？（张爱玲《茉莉香片》）

以上例句是“感叹+特指问”句联表示因果，都是先因后果。

十二、“感叹+祈使”因果句联

共有六种情况：

（一）“积极感叹+肯定祈使”因果句联endprint

（99）绝对够美够浪漫！所以，从这里开始情人节浪漫之旅吧。（冬冬《两个人的三亚》，《女友·校园版》2005年第3期）

（100）他多可爱啊！你看看他嘛！（向薇《蜥蜴之死》，《儿童文学》2005年第9期）

（二）“积极感叹+否定祈使”因果句联

（101）今儿那地方可是好戏连台啊！别错过这大饱眼福的机会。（赵强《谁比谁傻》）

（三）“消极感叹+肯定祈使”因果句联

（102）太不好喝，倒了它。（曹禺《雷雨》）

（103）你算什么东西！不配脏了我的手！快走吧！（霍達《穆斯林的葬礼》）

（四）“消极感叹+否定祈使”因果句联

（104）他们欺负人！你不要难过。（汪曾祺《寂寞和温暖》）

（五）“中性感叹+肯定祈使”因果句联

（105）你们太累了！让我来念吧！（杨沫《青春之歌》）

（六）“中性感叹+否定祈使”因果句联

（106）血又不是水！不可以。（白桦《淡出》）

因果句联的句类配置能力比较强，通常我们讨论的是单纯句类配置，即小句的语气类型同一，包括“陈述+陈述”“疑问+疑问”“祈使+祈使”“感叹+感叹”。因果句联还能由不同的语气类型配置而成，形成复合句类配置，包括十二种：“陈述+疑问”“陈述+祈使”“陈述+感叹”“疑问+陈述”“疑问+祈使”“疑问+感叹”“祈使+陈述”“祈使句+疑问”“祈使+感叹”“感叹+陈述”“感叹+疑问”“感叹+祈使”。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现代汉语因果表达的多层级研究”[项目编号：15JJD740011]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

[1]邢福义.汉语复句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2]袁明军.小句的语气类型与小句之间语义联结类别的关系[J].

汉语学习，2006，（3）.

[3]朱斌，伍依兰.“祈使+陈述”型因果复句[J].汉语学报，

2008，（3）.

（朱斌 湖北武汉 华中师范大学语言与语言教育研究中心 430079；伍依兰 华中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 430079）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