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8
摘 要:在认知语言学的视角下,植物分类學是通过对植物的分类、鉴定和命名来实现人们对自然界植物认知的活动的。植物分类、鉴定的目的是在系统发育学的ICMs中实现对植物的认知,范畴化是其基本的认知方式;植物命名是植物概念的词汇化,是非自发的、有目的的创造过程,体现事物的决定性特征,顺应受众的认知水平。
关键词:认知语言学 植物科学分类鉴定 植物命名
一、引言
植物分类学,是植物学科中最古老的一门综合性分支学科,其起源可追溯到人类接触植物的原始社会,主要研究植物界的不同类群的起源、亲缘关系及进化发展规律。植物分类学在内容上由三方面组成:分类(Classification)、鉴定(Identification&Determination)和命名(Nomenclature),其任务不仅是要识别物种、鉴定名称,而且还要阐明物种之间的亲缘关系和分类系统,进而研究物种的起源、分布中心、演化过程和演化趋势。
现代植物分类学的研究者根据人类认识植物的水平以及建立的分类系统的类型将分类学的历史划分为三个时期:基于植物用、食、药等功能的人为分类系统时期;基于植物性状的相似程度的自然分类学时期;基于反映植物系统发育的分类系统的系统发育分类时期。(王文采,2008)
认知语言学是语言研究的新方法,发轫于20世纪70年代,基于人类对世界的经验、感知和概念化(Ungerer&Schimid,1996),其基本观点为:概念结构基于体验;意义结构即概念结构;意义表征是百科知识化的;意义构建即概念化(Evans&Green,2006)。认知语言学研究起自一个基本前提:“在语言和客观世界之间存在一个中间层次‘认知”(Svorou,1994),不同的认知方式产生不同的概念结构。人们主要的认知方式有范畴化、认知模型、意向图式、概念隐喻和概念转喻等。
二、植物概念的形成和特点
(一)植物概念的形成
认知语言学认为,现实中的客体经过心智的认知作用才能成为语言形成的基础。认知的过程也就是现实中的客体经过心智的认知作用成为具体语言形式的过程。现实世界中的植物,在人们的感知器官和生理系统的作用下,形成人们对它的互动体验。体验在心智的加工下形成意向图式,前概念的意向图式又成为原型和范畴化的基础,从而形成判断和推理的概念。(徐蓓,2013)
(二)植物概念的特点
作为科学知识和技术的心理表征,植物概念产生于生物学专业领域,同时应用于其他领域及日常生活。因此,植物概念存在不对称的概念化主体:植物学家和普通受众两种认知主体,二者在对待因果关系的态度以及所遵守的社会文化规约两个方面存在较大差异。然而,无论概念化主体的认知活动如何不对称,都必须具有一致的概念化结果。不对称的概念化主体和对称的概念化结果是植物概念的基本特征。
三、植物分类和鉴定
(一)植物分类和鉴定的认知基础
植物分类是根据一定的原则(表型特征相似性或系统发育相关性)对植物进行分群归类,依据相似性或相关性水平排列成系统,并对各个分类群的特征进行描述;植物鉴定是借助于现有的植物分类系统,通过特征测定,确定未知的或新发现的或未明确分类地位的植物所应归属的分类群的过程。现代植物分类学按照国际植物命名法规(ICBN,The International Code of Botanical Nomenclature)进行命名(张丽兵,2007),关于绿色植物的命名共包括12个主要等级(阶元)(Category)。植物界(Regnumvegetabile)从上到下的分类等级顺序为门、纲、目、科、属、种,其中种(Species)是基本单位。
范畴化是人们在对世界反复的体验上,与客观事物互动的基础上,对事物的属性进行的概括和类属划分,是人们感知不同事物之间的相似性并且将它们进行归类的能力(Evans&Green,2006)。植物分类和鉴定是人类对植物实体或植物词语概念化和范畴化的结果,植物分类系统即范畴系统,不同阶元即不同范畴,两者基于共同的基本原则:1.认知经济性原则。人类总是试图以最少的认知努力和资源来获取最多的环境信息。植物分类学把纷繁复杂的植物界各物种以某种关系联系起来并归类,便于人们认识和利用。2.自然结构感知原则。我们周围的世界具有相互关联的结构,人类依赖这些结构来形成和组织范畴。而对这些结构的认知程度的变化必然造成相应范畴的形成和组织。如中国最早进行系统植物编目的著作是汉代的《神农本草经》,书中认为植物的药用是其最大的价值,植物之间最关键的关联结构是药用价值,因此以植物(包括少部分的动物和矿物)对人体的药用功效为标准对植物进行了分类(董洪进等,2011)。在达尔文1859年提出进化论之后,进化和亲缘关系成为生物间最重要的关联关系,因此,植物学家按照能体现植物的亲缘关系的结构对植物进行了分类。
范畴系统分为垂直维度(vertical dimension)和水平维度(horizontal dimension)(Rosch,1978)。在植物分类的各阶元中,门、纲、目、科、属、种为垂直维度,种在垂直维度末端;各阶元(范畴)成员为相应水平维度范畴。
(二)植物概念范畴化的依据
范畴化的来源是认知主体对认知客体的体验以及主客体之间的互动,就植物分类、鉴定来说,对目标植物的体验和感知、鉴定者的内在知识和意向图式是范畴化的依据。其中内在知识和意向图式是认知主体在与客观世界进行互动的过程中产生的,既包括普通的知识和意向图式,也包括有关植物分类学的专业知识结构。认知主体对客体的感知和体验主要从视觉、嗅觉、味觉、功能、质地、来源等角度进行,涉及植物的颜色、形状、气味、用途、质地、产地等方面,同时也包括植物的遗传学、细胞学等专业特征。
认知主体对客体的感知和体验具有主观性,其结果因人而异,主要表现在分类错误/误差、异名或者同名等方面。区别于植物民间分类,植物科学分类的目的是在系统发育学的ICMs知识结构下实现认知,要遵从生物进化法则、参照生态状况和分布式样等。
(三)植物概念范畴化的方式
认知主体在范畴化过程中,通过对比发现相似性,并进行概括和分类。在相似性的基础上,将在本质特征上具有相似性的植物归为一类,在确定类属后,人们将焦点转移到区别性特征上,以区别于同范畴其他成员。而除了在客体之间进行对比外,更多包含与“参照点”的对比,建立相似性。其结果表现为,在系统发育学ICMs下,认知主体将相似植物划为同一阶元,同时,“参照点”也成为范畴中心成员,在范畴化的过程中提供格式塔结构,是范畴原型。在植物分类学中具体表现为“模式种”“模式属”等“模式”植物的提出。
四、植物命名
植物命名即根据命名法规,给每一个分类群一个专有的名称。植物名称是对客观实体认知的结果,是植物概念的词汇化。词汇化(lexicalization)有多种含义,最常见的一种是指在语言系统中将概念转化为词的过程。(Talmy,2000)
(一)植物概念词汇化的特点
概念经过词汇化之后,以具体的语言形式固定下来,就形成了语言。植物概念的词汇化不同于普通概念的词汇化。第一,植物概念的词汇化是非自发的、有目的的创造过程。一般而言,词语的产生与语言系统的自我调节功能密切相关,而植物概念的词汇化是人为创造的,不经历言语单位阶段,不需要语言系统的自我调节,是植物学家寻求恰当的词语名词来表达和指称植物概念的认知过程。第二,体现事物的决定性特征、顺应受众的认知水平是植物概念词汇化的基本要求。植物概念的词汇化凸显了充分必要条件,尤其是本质属性的作用;同时植物学的应用性、学科交叉背景以及全球化等特点要求植物概念的词汇化适应社会文化需要和受众的认知水平。
(二)植物概念词汇化的影响因素
原型效应是影响植物概念词汇化的重要因素之一。一方面,可感知到的与中心例子的相似是词汇化的理据;另一方面,与临近中心例子的相似也是词汇化的理据之一。比如在《中国植物物种名录》(王雨华等,2012)收录的植物中,大戟属含种成员79个,其中以大戟命名的种有一个,以大戟为词素命名的种有53个,体现出典型的原型效应。
规约是影响植物概念词汇化的另一重要因素。规约分语言规约和社会文化规约两种。语言规约对词汇化的影响主要体现在词语的形式建构上。符号的象征性以及事物之间的相似或相关关联是植物概念词汇化的形式建构的重要依据。比如植物“栗”,花实下垂,形态上像古文字“栗”。社会文化规约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规约会促使新出现的植物概念采用某种约定俗成的词语形式来体现其领域归属或范畴位置。例如在植物分类中,纲、目、科、属和种有各自常用的词缀。第二,规约会导致植物概念被冠以一个与亲缘关系毫无关联的名称。如羊耳蒜具有蒜的典型特征——鳞茎,但进一步的植物解剖学发现羊耳蒜是“假鳞茎卵形”,属于“兰科”植物,与百合科葱属的蒜是完全不同的物种。
命名是个交际过程。交际需要是影响植物概念词汇化的又一重要因素。植物的应用性突出了交际需要的重要性。因此,现存词语是词汇化科技概念的重要源泉,也是科技概念词汇化的重要手段。
植物概念的词汇化是属性信息、社会文化规约、行业规约以及认知方式等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属性信息是植物概念词汇化的基础。属性信息为决定性特征的选择提供了依据。决定性特征被识别出后,其词汇化受社会文化规约、行业规约和认知方式的影响(张建伟,2014)。与此同时,社会文化规约、行业规约和认知方式也会做出顺应决定性特征的适当调整。决定性特征与社会文化规约、行业规约以及认知方式的相互作用使得决定性特征的词汇化最终以顺应语言规约、原型效应或交际需要的方式表现出来,从而形成植物词语。
五、结语
在认知语言学的视角下,植物分类学研究通过对植物的分类、鉴定和命名来实现人们对自然界植物认知的活动,在语言和客观世界之间存在一个中间层次“认知”。植物分类、鉴定的目的是在系统发育学的ICMs中实现对植物的认知,范畴化是其基本的认知方式;植物命名是植物概念的词汇化。认知语言学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去审视植物分类学,能充分考虑到科学工作者和普通受众两种认知主体的认知特点,为植物分类学教学和研究在心理学和语言学层面提供了理论依据;同时也丰富了认知语言学的研究内容,拓展了专业詞语研究的视野。
(本文为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范畴化视野下植物科学分类词的认知研究”[项目编号:14WLH32]。)
参考文献:
[1]Evans V.&M.Green.Cognitive Linguistics Introduction[M].Edinburgh: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2006.
[2]Rosch,E.&B.Lloyd.Cognition and Categorization[M].Hillsdale NJ: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es,1978.
[3]Svorou,S.The Grammar of Space[M].Amsterdam:John Benjamins,1994.
[4]Talmy,L.Toward a Cognitive Semantics[M].Cambridge,Massachusetts:The MIT Press,2000.
[5]Ungerer,F.&H.J.Schmid.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M].Addison Wesley Longman Limited,1996.
[6]董洪进,刘恩德,彭华.中国植物分类编目的过去、现在和将来[J].植物科学学报,2011,(6): 755-762.
[7]王文采.植物分类学的历史回顾与展望[J].生物学通报,2008,(6):1-6.
[8]王雨华等.中国植物物种名录.中国植物物种信息数据库[DB/OL].http://www.ethnoecology.org/,2012.
[9]张丽兵.国际植物命名法规(维也纳法规)中文版[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7.
[10]徐蓓.中草药名称理据的认知研究[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
[11]张建伟.英语科技词语的概念化研究[D].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4.
(曾亚 湖南长沙 湖南信息学院公共课部 410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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