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8
摘 要:语言多样性是我国宝贵的资源。高校的语言教学有合理利用该资源的可能性,其重要性主要体现在能丰富课堂教学、促进课程设置多元化以及唤醒人们对本土语言文化的认同上。建议我国高校可以从课堂教学、课程的设置和教材的编写等方面对语言多样性予以合理的利用。
关键词:语言多样性 语言教学 认同
一、引言
研究和保护语言的多样性已成为当今的热点问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法》将永久保护语言多样性作为一项基本原则,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31届会议(2001)通过的《世界文化多样性宣言》中确认了生物多样性、文化多样性和语言多样性的相互关系。可以说尊重语言多样性在国际上已经达成共识,在法律法规上已得到保证。不少学者响应号召,积极投身到研究和保护语言多样性的工作中去,相应地成果便逐渐增多。如果这些成果仅仅止于研究,是远远不够的,它们应当深入大众才有生命力。高校是弘扬语言多样性理念的重要场所,是利用相关研究成果丰富语言教学的不可或缺的基地,但事实上高校的语言教学却远远落后于研究现状。我们看到的现实是,一面是语言的丰富多样,另一面却是语言教学的枯燥无味。笔者从事高校《现代汉语》《语言学概论》等语言课的教学已经多年,发现一味地讲授课本或其他教参提供的知识,很难让学生融会贯通,真正把握语言知识。相反,如果能够适当地穿插当地的语言资源于其中,反倒能引起学生的学习兴趣,使之更易于把握理论知识,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如果能有效地利用语言的多样性,还有助于语言类课程设置的多元化。目前,国内关注语言多样性的学者往往忽视了高校语言教学的作用。基于此,我们想针对语言多样性与高校语言教学的论题提出自己的一些看法。
二、我国高校合理利用语言多样性的可能性和重要性
(一)我国高校为何能够利用语言多样性资源,其可能性主要有以下四个方面:
1.我国具有丰富的语言资源,这是高校语言教学利用语言多样性的坚实基础。就数量种类而言,中国境内语言的数目多于民族的数目,少数民族语言至少在80种以上,汉语方言则有十种。这些语言分属于五个语系:汉藏语系、阿尔泰语系、南亚语系、南岛语系和印欧语系。就具体分布区域而言,有些区域民族语言分布广些,如西藏,有些区域仅有汉语方言,如山东;而有些区域不仅民族语言众多,而且汉语方言的种类也繁杂,例如,在广西,光是民族语言就有壮语、瑶语、苗语、侗语、仫佬语、毛南语、京语、彝语、水语、仡佬语等10多种,汉语方言就有西南官话、粤语、客家话、湘语、平话、闽南语,占全国十大方言中的七种。缩小到一个县里也如此,例如广西的龙胜各族自治县,分布有汉族、侗族、瑶族、壮族、苗族,民族语言有侗语、巴哼语(花瑶使用)、优诺语(山话红瑶使用),汉语方言有西南官话(汉族和各族之间交流沟通的语言)、近于老湘语的苗话(苗族转用的汉语)、平话(平话红瑶转用的汉语)。就云南而言,5千人以上的25个世居少数民族,有22个民族使用着26种语言,丰富的语言多样性使云南成为“中国文化多样性的最为富集的省份之一”。
自从20世纪50年代全国语言普查以来,我国语言资料的累积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
2.高校逐步建设和完善了语言研究和教学人才队伍,他们是语言教学中利用语言多样性的生力军。自从20世纪50年代全国语言普查以来,高校及其相关机构培养了一批具有田野调查能力和能使用田野调查资料的语言研究者,其中不少人在高校从事语言教学。这些人有能力利用多样的语言资源去丰富语言课堂。即使那些未受过语言调查训练的教师,由于当今学界提倡的大语言观逐渐深入人心,越来越多的人不再囿于自己窄小的研究范围,开始拓展视野。例如,老一辈民族语言学者马学良和戴庆厦一直提倡少数民族语言的研究要和汉语研究相结合,邢福义先生所提出的两个三角研究思路便体现了汉语研究者对过去研究思路的反思和对新方法的创设。
3.把语言的多样性吸收到语言教学中契合学生追求亲切感和新奇感的情感需要。那些能在新环境中听到家乡话相关语言现象的学生,这些本土的语言资源于他们而言是亲切的,而往往又因平时没有注意到而又令人称奇,而从未接触过这些现象的学生心里更会产生好奇。亲切感和新奇感能激活人情绪的兴奋点,加深人们对相关事物的印象,从而使语言教学能够获得较好的效果。
4.高校招生多元化带来的新契机,为高校利用语言多样性进行语言教学提供便利。随着教育事业的发展和人才培养的需要,高校招生多元化,生源面越来越广,生源的地域多样化使得散布在各个空间的语言资源得以在高校这一空间中汇合,带来了语言的多样化,以便授者能够整合他们的信息,进而在课堂上有效、合理地把其语言背景和课堂教学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二)我国高校对语言多样性资源加以利用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以下两方面:
1.合理利用语言多样性,可以丰富高校语言课堂和促进课程设置多元化。解放以后,推广普通话和普及英语是学校教育的主导方向,再加上语言学科的建设受西方影响比较大,因此国内其他的语言资源长期以来被合理利用的较少。这么丰富的资源被闲置是非常可惜的一件事。若能在高校的语言教学中适当地加以利用,会增进高校语言课堂的活力,也会使得课程设置有更多的选择,如设置短期的语言文化体验课程等。
2.合理利用语言多样性,可以唤醒非主流文化者对母语和母语文化的自豪感,从而增进其对语言多样性的认识,达到宣传保护语言多样性的目的。语言对一个民族来说具有双重价值:一种是实用价值或生存价值,即语言的使用价值;另一种是情感价值,即本民族人对语言所倾注的民族情感。在实用价值和情感价值发生冲突时,多数人往往选择了语言的实用价值,放弃了情感价值。在当今学校教育和职场中,普通话得到了大力推广与普及,很多使用非普通话的人为了更好地融入主流社会中主动放弃自己的母语(方言)。我们在民族地区和汉语方言区里经常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很多孩子已经不会说方言或民族语言,原因是很多父母认为自己的方言没有用,为了让孩子尽快适应社会,便于谋生,便早早地让他们学普通话。于是在高校里便有了许多不会说民族语言的少数民族学生和不会说汉语方言的某方言区学生。近几年,我们有意识地在课堂中介绍学生所源自的母语和母语文化,让他们体会到原来自己的方言和地域文化是如此的有趣。这样,有些学生就逐渐改变了过去狭隘的看法。对于语言、文化多样性理念的弘扬,学校教育承担着很大的责任。对于现代化进程中的少数民族和汉语方言区的人来说,他们的社会语文生活需求,必须兼顾两个方面,即既要保障使用和发展方言的自由,又要学习和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这两方面的任务是相辅相承、不可或缺的,不能有所偏废。
三、我国高校如何利用语言多样性为语言教学服务
(一)在传统的汉语课堂教学中,有意识地利用多样性的语言实例丰富课堂。以现代汉语课为例,虽然现代汉语有广义和狭义之分,但目前现代汉语教材的编写还是立足于狭义的现代汉语,也就是普通话。那么,作为教师在使用教材的时候就应适当进行变通,可以举一些适合学生语言背景的实例。例如,过去讲音变,通常举普通话的例子,举来举去就是几个有限的例子。事实上,汉语方言里音变类型很丰富。比如我们调查过的广西资源延东土话,音变很让人称奇,当面对众多的广西本土学生时,举土话的例子会让学生印象更深刻。同样,在讲授现代汉语词汇和语法修辞的时候也可以适当地引入本土语言的例子。如我们在讲俗语时就没有举教科书上的例子,而是利用了搜集到的广西戏曲彩调里的例子(彩调的舞台语言是桂北官话),如“巴掌生毛,老手”“吃了灯草——打屁捞捞松”“歪嘴和螺丝——偏偏对偏偏”。这些语言形象逼真,让学生见识了底层百姓的语言智慧。在分析顶真辞格时,便例举了许多学生小时候都念过的一首童谣:“排排坐,吃糯糯,糯糯香,炒老姜,老姜辣,炒枇杷,枇杷苦,炒猪肚,猪肚韧,买杆秤,秤又长,买个羊,羊又走,买个狗,狗又钻进灶。”例子如此熟悉、亲切,以至于学生在课堂上很开心地大声诵读。类似语言学概论这样的课程,常见的弊端是引用很多西方语言的例子,学生往往觉得枯燥,难以理解和记忆,因此有畏学情绪,如果教师能够恰当地利用我国本土多样的语言资源,必定可以增强课堂的活力。
(二)在课程的设置上,要摆脱专业化和功利化的狭隘思想,利用语言多样性,设置一些为满足心灵需求的语言课程。目前高校语言课的设置,走两条路子,一是专业化,一是功利化。所谓专业化,就是有些课程是为纯语言研究而设置的,但是实际上很多学生走上社会后,所从事的行业很少与语言研究有关。所谓功利化,是为适应学生的求职需要而开设一些课程。我们不反对在高校语言课程设置中考虑到专业和功利的因素,但是除此外,也应该考虑个体内在的需求,设置一些满足个人兴趣爱好的课程。过去为弘扬和保护民族语言文化,培养民族干部,我国曾在民族院校招入某个民族的学生就读某个民族语言班,如瑶语班、壮语班。但因为就业面窄,就业职位少,当毕业生供过于求时,不容易谋生,这种模式很快就坚持不下去了,于是很多民族院校就取消了相关专业的招生。这种现象启示我们,弘扬和保护民族语言文化,我们可以不走依靠少数人职业化的道路,而是通过唤醒民众的热情来自觉自愿地参与,无论是本族群亦或是外族群的人,不仅仅依靠民族院校的力量。目前,Adams Bodomo(博艾敦)博士的实践为我们提供了榜样。2004年9月以后,来自非洲大陆加纳的博艾敦和他的助手潘艳勤在香港大学语言学系开设“壮语与壮族文化”选修课,目的是为香港大学的学生提供学习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化的机会。参加该学习的有各个层次的群体——大学本科、硕士、博士研究生、教师,除了语言学系的师生外,还有化学系、社会学系、艺术系、商学院以及医学院的学生,香港科技大学也有一些教师参加学习。到2007年为止,已经有100多人选修过这门课程。许多学生说,壮族的农村生活在他们的眼里是非常陌生而遥远的,但是,自从他们选修了“壮语与壮族文化”课程后,他们懂得了什么叫插秧、种田、收玉米,什么叫挑水、放牛、唱山歌。通过课程的学习,他们认识了壮乡,了解了壮族文化。特别让人钦佩的是,在开课之前,博艾敦对壮族的语言很陌生,他是边向研究助手学习壮语,边编教材,然后再给学生上课。一个外国人尚且能够做到为弘扬异族语言文化尽力,那么更为接近语言资源地的大陆非民族院校也应有如此担当开设相关的课程,让学生了解民族语言和文化,而不是将这部分责任完全推到民族院校。新设置的课程以普及为目的,应定位在通俗易懂、易学上。博艾敦博士的实践证明,在非民族院校开设这样的课程是可行的,打消了之前人们的许多顾虑。
(三)在语言类教材的编写上,应根据不同的目的、不同层次的需求对我国语言多样性资源有所取舍。如果是针对专业性比较强的课程,例如可以编写某种语言(方言)详尽的学习教程,中央民族大学最近编了一套这样的教材。如果以普及为目的,教材的编写就要通俗易懂,如《苗语300句》之类的,这类教材主要是为了满足人们因旅游、公务等目的欲短期速成学习某种语言而编写。目前这类教材涉及的语言还是很少,以后可待开发。
总之,高校应该多利用语言多样性资源为语言教学服务,同时在这过程中发挥自己在弘扬语言多样性方面的积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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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敏兰 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54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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