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语义认知脉络为基础的对外汉语量词教学方法

杜　艳

摘 要:本文通过对对外汉语量词教学与习得现状的调查与分析,结合教学实践,提出了一种新的量词教学方法——以语义认知脉络为基础的量词教学方法,并以量词“张”为例,对该方法的理论基础与操作方法进行了解释与说明。该方法能使学生对量词的语义掌握得更准确,使量词的学习更系统。

关键词:对外汉语 量词 语义 认知 脉络 教学方法

一、对外汉语量词教学方法现状与留学生习得现状

量词一直是对外汉语教学的一个难点,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量词本体研究的局限,也有教材的编写和教学方法上的不足。在实际教学中,对量词的教学主要偏重于语法功能的解释,而在语义搭配上多以“汉族人的使用习惯”为由,只有少数老师给学生讲解量词的语义特征。但由于有些语义特征的归纳过于概括,而具有这种特征的量词又不止一个,如“条”“支”和“根”都可用于计量长形物体,于是造成学生在选用同类量词时不知所措。

虽然有关量词教学方法的研究刚刚起步,但学者们已经提出了一些基本的教学原则和方法。王素梅(1996)建议从汉语量词的形象性特点进行量词教学,何杰(2000)提出了量词的语义教学理论。近年来,随着认知语言学在国内的兴起,也有学者提出运用认知语言学的理论进行量词教学,如缑瑞隆(2006)提出运用该理论进行示形量词的教学。

对留学生进行量词学习情况问卷调查的结果显示,所有学生都觉得学习量词难或者很难。在学习方法上只有少数学生是在理解量词的意义之后再记住与其搭配的名词的,而大多数学生都是机械性记忆。这样的结果不得不使我们思考量词应该怎样教才会收到良好的效果。

二、以语义认知脉络为基础进行量词教学——以“张”为例

不同语言体现着不同民族对世界的经验和认识。认知语言学从人与外部世界互动的经验出发来分析语言现象,揭示语言结构的经验基础和认知动因,对于本族人习焉不察、外族人困惑不解的语言现象有独到的解释功能。下面仅以常用量词“张”为例,对这一方法做一尝试性的探讨和说明。

《现代汉语量词用法词典》(郭先珍,2002)中“张”构成下列共时语义范畴:

①计量可以卷起或能够展开的某些东西。例:纸 画 告示

②计量人或动物的脸面。例:一张白净的脸庞

③计量某些有平面的物体。例:椅子 桌子 床 长沙发

④计量某些可以张开和闭拢的东西。例:嘴 渔网

⑤计量某些农具、乐器。例:犁 古琴

这种罗列义项的解释还不能使学生系统地了解该量词的用法。我们通过查找、总结不同文体、题材语料中量词“张”的使用情况,对它们的用法进行重新梳理,从量词语义扩展的角度,在认知语言学理论的框架下,分析该量词语义扩展的基本认知脉络,找出它与表不同种类事物搭配使用的理据。

词义的发展变化是从本义开始的。根据《说文解字》的释义,“张”的本义是“施弓弦也”,是动词,转为量词后首先计量的物体应该是“弓”,因为“弓”是与“张”这个动作关系最密切的物体。在《汉书》(卷94下)中也确实有这样的记载“弓一张,矢四发”。此后的初步语义引申是计量古琴和犁,因为弓与古琴都有弦,两者有构造上的相似性,而且两者在使用方法上也有相似性,都是手施力于弦。犁的构件有铁制的犁铧(呈三角形,像箭头的形状)、木制的犁底、犁箭、犁辕、犁梢和犁衡等部分,除了犁的构造与弓箭有相似之处外,它的操作方法与张弓射箭也很相仿,所以古琴和犁也用“张”来计量。这是一种基于相似原则的词义的隐喻性扩展。

弓的使用必须靠张开扩展,以此类推,嘴和渔网都需要张开使用,如“张嘴、张网捕鱼”,因此这类需张开才能使用的物体便用“张”来计量,这也是一种隐喻性扩展。同时,弓在张开时,弦和弓背围起来的空间会形成一个平面,同时这一空间变化又具有视觉上的显著性。转喻就是利用这一属性的一种重要的认知机制。有些物体在使用时要将它们延展开形成一个平面,如牛皮、纸、地图等。“张”计量使用时要经过展开而形成一个平面的事物是词义的一种转喻式扩展。

在此基础上语义进一步延伸,“张”的拉伸、张开的动作性意义几乎完全褪去,而其“平面”特征则更加突显,以至可以计量不需要有张开延展的动作而主要使用功能在一个平面上的物体,如桌子、椅子、床等。“张”的这一语义是以物体的主要功能部件(桌面、椅子面、床面是人们使用这些物体的主要功能部件)代替整体的转喻性扩展。

此后,“张”的语义继续泛化,在最后阶段,常用来计量具有平面特征的物体,但平面仍与事物的功能有着密切的联系,如脸、光盘、信用卡、大饼等。该类事物的功能与平面融为一体,在表现功能时总要呈现出它们的平面,如脸是一个人最具有区别性功能的部位,光盘、信用卡等在使用时也呈现出平面的特征,而且其完整的平面特征在人的视觉上又具有突显性,所以这是一种以特征代替整体的转喻式扩展。

通过以上对量词“张”进行的语义认知分析,我们得出其语义范畴扩展脉络如下:

本义:动词“施弓弦”→量词:计量弓、古琴和犁(隐喻)→使用时需要张开的物体,例:嘴、渔网(隐喻)→使用时通过张开的动作而形成一个平面的物体,例:牛皮、凉席、纸类(转喻)→主要使用功能在一个平面的三维物体,例:桌子、床 (转喻)→功能与平面融为一体的突显二维特征的物体,例:脸、光盘、信用卡(转喻)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到,量词的语义形成一个语义链条,链条上的每个节点都和其他节点有语义上的相关性,因此我们在教学中不能割断其中的一部分,应该使学生对量词的语义有整体的认识,而不是形成名量搭配的散装。在讲授时,可以先从“张”的字形和本义入手,引导学生认识到弓的使用靠“张开”,张开后弓弦和弓背会形成一个平面,从而建立了“张”与“平面”之间的联系,再进一步引导他们认识到使用时需要张开并且张开后会形成一个平面的事物通常用“张”来计量,比如“一张纸”,启发学生做相似联想(如报纸、画、照片等)。此后,再引导学生认识到使用功能主要在一个平面的事物也用“张”计量,比如“一张桌子、一张床、一张沙发”。最后教授功能与平面融为一体的突显二维特征的常见事物如光盘、饼、脸等。当然,我们不可能一下子把某个量词的所有用法都教给学生,词汇教学的一个原则便是按词汇的有用性和使用频率逐渐使学生扩大词汇量。具体到某一个量词,有用性和使用频率最高的应该是该量词范畴中的典型成员,就“张”而言,首先教授的应该是二维平面实体,如“一张纸,一张画,一张照片”等。其他一些成员的有用性和使用频率也较高,如“一张桌子,一张床”等,这些应当放在典型成员之后教,此后再逐步扩大到其他非典型成员。

三、结语

以语义认知脉络为基础的量词教学方法依靠人的认知能力进行教学,它使学习者不仅有深切的感受,而且对量词的语义掌握得更准确,使量词的学习更系统,避免了近义量词之间的混淆,同时也提高了学习效率和学习兴趣。认知教学法的代表人物卡鲁尔(Carroll,1964)也提出,对成年人的外语教学要充分发挥他们的逻辑记忆和推理能力,并主张进行有意义的学习,这种学习符合青年人和成年人的心理和智力特点。在教学实践中这种方法使学生对量词的学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取得了良好的学习效果。

(本文得到天津师范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的资助,项目号:52WR49。)

参考文献:

[1]郭先珍.现代汉语量词用法词典[Z].北京:语文出版社,2002.

[2]郭晓沛.浅谈对外汉语量词教学的现状[J].长春教育学院学报,2007,(9).

[3]戴曼纯.论第二语言词汇习得研究[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0,(2).

[4]缑瑞隆.认知分析与对外汉语示形量词教学——对外汉语量词教学个案研究系列之一[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06,(3).

[5]尹德谟.认知教学法综述[J].学位与研究生教育,2002,(2).

(杜艳 天津师范大学国际教育交流学院 3000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