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 文/本刊记者 周瑞丰 ◇ 图/受访者提供
熟悉何智亚的人都知道,他有多重身份。
时下,他最被强化凸显的身份,是城市规划建设专家,历史文化学者,其次是著名摄影家。作为后辈,我们更愿意将他尊为一位长者,一位用镜头和文字留存城市文脉的长者。
何智亚对保护重庆城市文脉、通过摄影来记录城市的历史与变迁相当执著。从出版《重庆老巷子》开始,何智亚已陆续完成了7本关于重庆的著作,书中除了精美的图片,还有大量珍贵的文字资料。
不少消逝或即将消逝的城市文脉,在何智亚的镜头里,得以留存或以另一种方式重生。
在经济社会发展进程中,开发与拆迁伴生,无法逆转。
重庆也不能成为其中的例外。
那是上个世纪的90年代,何智亚正负责拆迁工作,能够近距离接触这些即将消失的老巷子、老房子。“1993年到1994年,每年的拆迁量都在两万户以上。”在那些完成使命、即将让位于发展的老街、深巷,何智亚发现了很多有价值的老房子与老巷子。
湖广会馆旧貌
还有老城门、老城墙,以及承载着厚重重庆元素的百年老码头。
他决定拿起相机,用镜头来记录下这些即将消失的城市文脉。此后,在负责拆迁的同时,他花大量时间拍摄了很多即将消失的建筑的珍贵照片。
这种最初的举止,初始目的并不明确。“至于以后拿来做什么,当时并没有想,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记录下来,不然觉得太可惜了。”
种种原因,何智亚当时拍摄的图片并不是很多。时隔多年,他依旧后悔,常感叹应该早点去拍。1999年,他才决定把之前拍摄的照片结集出版。
《重庆老巷子》由此诞生。在众多赞誉中,多次再版。
记录城市中的建筑与遗存,何智亚缘于“发现”。而对那些撒落在重庆各地的古镇,何智亚从上世纪80年代就“爱上了”。
《重庆老巷子》出版后,何智亚又开始挂念那些自己喜爱的古镇。
那些古镇亲近而遥远。“我记得当时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之前去的那些古镇全部消失了。”被梦惊醒的何智亚,迫不及待踏上了寻访古镇的道路。
“我一共梳理出了35个古镇。”后来,他花了几年时间去寻访。
何智亚当时还没退休,只能用有限的闲暇踏访撒落民间的古镇。几乎所有周末与节假日,他都耗在了古镇上。
“去一次还不行,有时候因为天气等原因,要去很多次。”为了写好古镇的文章,何智亚花费大量时间查询资料,回来后还要查询地方志以补充完善。
2004年出版的《重庆古镇》,耗费了何智亚大量心血。
修复前的湖广会馆
在忠县秦家上祠堂查阅家谱
对古镇的挚爱,并非仅因何智亚“喜欢”。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何智亚近乎固执地认为,在保留重庆文脉的进程中,古镇占据着相当重要的地位。“古镇非常完整地体现了整个农耕文明到现代文明的演变,当地的建筑文化、民族文化等,都可以在古镇里得到体现。”
沉寂于历史烟尘多年后,长江边上的湖广会馆,以一种掩不住历史厚重的光鲜面孔,再次示人。
何智亚见证并参与了湖广会馆的“重生”过程。
上世纪90年代,湖广会馆所在地块被确定为拆迁开发地。这意味着,一段文脉很可能被切割。
反对声盛,尤其是专家学者。
政府顺应民意,将这块地重新收回,湖广会馆的抢救保护也由此正式启动,何智亚深度介入其中。
修复后的湖广会馆
渝中区望龙门谢家大院
“重庆作为一个历史名城,以前没有更多东西可以拿出来看,现在总算有一个湖广会馆了。”完成湖广会馆的修复工作后,何智亚也出版了关于湖广会馆的研究著作《重庆湖广会馆——历史与修复研究》。
之后,何智亚开始了《重庆老城》的创作。构想中的《重庆老城》,包括渝中、南岸和江北城部分地区。在江北嘴全部拆迁前,何智亚做了一次抢救般的拍摄,这些图片之后都成了非常珍贵的历史资料。
但何智亚仍然留下了遗憾。“这之后,江北老城完全消失了,渝中和南岸老城也基本消失了。2000年左右南岸开始建滨江路,那里有很多老的洋房和官邸,还有一些外国机构,比如立德乐洋行、安德森洋行、亚细亚银行等等。去拍南岸的时候,已经要拆迁得差不多了,太晚了。”
开县中和镇余家大院
去年出版的《重庆民居》是何智亚最近的一本著作。“由于很多民居分布在深山老林里边,寻找的难度很大。”。
此前,何智亚已翻阅了大量资料。2007年开始的第三次文物普查,又给了他更多关于重庆民居的资料。根据梳理出的名单,何智亚开始了考察。
杜宜清庄园位于丰都县,独具特色,但因长时间欠缺保护而显破败。“这个庄园需要保护性抢救,后来文物局安排了一笔资金做了一个基本的保护。还有涪陵青羊镇陈万宝庄园、江津塘河镇的石龙门庄园,都准备开始保护了。”
多年的探访与深入研究,何智亚对重庆民居有了更深的了解:“重庆民居形式很丰富,出版《重庆民居》,也是为了给巴渝民居风格作一个诠释。重庆建筑吸收了不少中国其他地方与西洋风格,再与本地风格相融合。兼收并蓄,海纳百川,因地制宜,灵活多变。”
江津区塘河镇廷重祠
这只是一方面。何智亚更看重的,是建筑物对历史的传承,那是一部浓缩的社会发展史。
所以,他才特别在意民居的留存资料。但调查发现,这些民居的资料要么少之又少,要么仅为肤浅描述。“很多都只有三五百字,并没有说透。现在再去重新挖掘了解,已比较晚了。再过几年,了解的人会越来越少。”何智亚花了很多心思去采访知道民居故事的老人。“有些老人讲述完后就去世了,但我毕竟抢救下来一些宝贵的资料。”
寻访云阳南溪镇郭家大院的故事时,何智亚辗转了解到,郭家的后人在北京。他委托北京朋友帮忙,终于在北京西城区找到了这位老人。何智亚把初步调查的文章发给这位老人,反复修改,逐步丰满了郭家大院的历史。
何智亚是个很严谨的人。在寻访民居过程中,很多是口述历史,他会多方考证。寻访江津支坪镇马家洋房子时,当地村书记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洋房子的马二小姐爱上了一个长工,马家老太爷决定执行家法,将两人双双沉江。
故事很凄美,但何智亚不敢轻信。多方考证后他找到了与马二小姐同辈的马家后人,终知这个故事子虚乌有。“我的故事都是反复验证的,口述历史应该非常严谨。”
年岁渐长,何智亚已开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但他自认值得——用镜头和文字为社会发展进程留下一些印记,留下重庆文脉。
并继续传承。
何智亚,曾任重庆市渝中区常务副区长、重庆市政府副秘书长。现为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兼职教授、重庆市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专委会主任委员、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摄影家协会副主席。工作之余长期致力于巴蜀传统建筑文化的研究与传承,出版有《重庆老巷子》《重庆古镇》《重庆老城》《重庆民居》等7本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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