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句法逻辑,透析文言断句——试析课内、高考文言文中的断句规律

许世阳

(江西省赣州市会昌中学)

在中学语文教学与考试中,文言文阅读一直是一个重难点,而其中的断句题,则是影响学生有效解读文言文的“拦路虎”之一。

虽然当前许多教辅资料中有对断句方法的归纳,比如借助专有名词、人称代词、对话动词、典型虚词、特殊句式、对称结构等断句,但是这些特殊方法适用范围毕竟较小,特殊词汇或特殊句式、结构出现的频率较少,学生在学习、考试中能直接运用并解决问题的机会也少。因此,学生虽然掌握了一些断句方法,但是在做题时仍然时常“摸不着头脑”。

鉴于此种困境,我们不妨尝试运用文言文句法逻辑分析课内文言文与高考文言文中的语句,以探析文言文断句题的规律,为学生准确断句提供更多助益。

一、文言文句法逻辑

(一)文言文中主要的基本句型

与现代汉语不同,文言文中的基本句型比较少,且教材里、高考题中选取的文言文大多比较浅易,句子结构往往不会过于复杂。因此,在进行文言文断句时,我们应该重点关注两种基本句型——主谓型和主谓宾型。

1.主谓型

①肉食者鄙。(《左传·曹刿论战》)

主 谓

②太子丹恐惧。(《战国策·荆轲刺秦王》)

主 谓

③荆轲废。(《战国策·荆轲刺秦王》)

主 谓

2.主谓宾型

①齐师伐我。(《左传·曹刿论战》)

主 谓 宾

②晋侯、秦伯围郑。(《左传·烛之武退秦师》)

主 谓 宾

③张良是时从沛公。(《史记·鸿门宴》)

主 谓 宾

(二)句子结构的核心——谓语

在文言文中,句子成分省略现象十分常见,主语、宾语在文言文句子中常常可以承前省、蒙后省,但一般而言,谓语省略的现象非常少见。

无论是主谓型,还是主谓宾型句子,都离不开谓语陈述或说明主语,对宾语发出动作。因此,谓语在句子中处于中心地位,它是句子结构中的核心成分。在一个句子中,只有谓语存在,宾语才可能存在,状语、定语、补语等修饰性句子成分才能有所依附,进而发挥其修饰、补充、说明、限定、描写等作用,使句子形成一个结构完整、表意丰富的语言单位。

从句中谓语与其后所接续成分的关系来看,主要有以下四种句子情况:

1.谓语后无其他成分

①师必退。(《左传·烛之武退秦师》)

主 谓

②秦伯说。(《左传·烛之武退秦师》)

主 谓

③樊哙从良坐。(《史记·鸿门宴》)

主 谓

可以注意到,上述句子都是主谓型句子,句子到谓语处就停顿了。

2.谓语后有宾语

①遂逐齐师。(《左传·曹刿论战》)

谓 宾

②素善留侯张良。(《史记·鸿门宴》)

谓 宾

③良乃入,具告沛公。(《史记·鸿门宴》)

主 谓 谓 宾

④秦时与臣游,项伯杀人,臣活之。(《史记·鸿

谓 主 谓 宾 主 谓 宾

门宴》)

可以注意到,上述句子都包含主谓宾型句子(有时主语省略,下同),句子到宾语部分后,不管是逗号,还是句号,都停顿了。

3.谓语后有补语或后置修饰成分

①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

谓 后置状语 谓 后置状语

寒〈于水〉。(《荀子·劝学》)

谓 后置状语

②燕王拜送〈于廷〉。(《战国策·荆轲刺秦王》)

谓 后置状语

③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不得上。

谓 后置状语

(《战国策·荆轲刺秦王》)

④于是赵王乃斋戒〈五日〉,使臣奉壁,拜送书

谓 数量补语 谓宾

〈于庭〉。(《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后置状语

⑤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战国策·邹

谓 程度补语

忌讽齐王纳谏》)

⑥虫跃掷径出,迅〈不可捉〉。(《聊斋志异·促织》)

谓 结果补语

可以注意到,上述各句都包含主谓型句子,补语或后置修饰成分之后,句子都停顿了。

4.谓语后既有宾语,又有补语或后置修饰成分

①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左

谓宾 后置状语

传·烛之武退秦师》)

②得复见将军〈于此〉。(《史记·鸿门宴》)

谓宾后置状语

③樊哙覆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剑切而

谓 宾 后置状语 谓宾 后置状语

啖之。(《史记·鸿门宴》)

④不敢兴兵〈以拒大王〉,愿举国〈为内臣〉。

谓宾 后置状语 谓宾 补

(《战国策·荆轲刺秦王》)

⑤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战国策·触

前置宾语 谓 补

龙说赵太后》)

可以注意到,上述例句都包含主谓宾型句子,句子到补语或后置修饰成分之后都停顿了。

在文言文中,谓语与其后所接成分的不同会产生上述四类不同的句子情况。从中,我们不难发现,谓语或“谓—宾” “谓—补(后置修饰成分)” “谓—宾—补(后置修饰成分)”之后,所有句子都要停顿。这正是点断句子的明显标志。换言之,只要能够精准识别句子中的谓语,明确其后所接续的宾语或补语(后置修饰成分),就可以比较清晰、准确地对文言文进行断句,而不光是凭借“模糊”的语感。

二、课内文言文断句例析

统编版中学语文教材文言文选材丰富、文质兼美、语言典范,难度大致符合学生的认知水平,是学生日常进行断句训练的优质素材。

下面,我们试用上述所讲的断句标志对课内文言文语句进行断句举例分析。

1.“主—谓”句,在谓语后点断

①公将战/曹刿请见/(《左传·曹刿论战》)

主 谓 主 谓

②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左传·曹刿

主谓 主 谓

论战》)

③人恒过/然后能改/(《孟子·生于忧患,死于

主 谓

安乐》)

④令初下/群臣进谏/门庭若市/(《战国策·邹

主 谓 主 谓

忌讽齐王纳谏》)

⑤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

主 谓 主 谓

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出师表》)

主 谓

⑥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孟子·齐桓晋

主 谓

文之事》)

⑦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谏太宗十

主 谓 主 谓

思疏》)

⑧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阿房宫赋》)

主 谓 主 谓 主 谓 主 谓

2.“谓—宾”句,在宾语后点断

①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

主 谓宾 主 谓宾

(《战国策·邹忌讽齐王纳谏》)

②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

谓 宾 谓 宾 谓 宾

(《出师表》)

③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桃花源记》)

谓 宾 谓 谓 宾

④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谓 宾 谓 宾 谓 宾 谓 宾

(《陋室铭》)

⑤张良是时从沛公/项伯乃夜驰之沛公军/私

谓宾 谓 宾

见张良/具告以事/(《史记·鸿门宴》)

谓宾

⑥楚怀王贪而信张仪/遂绝齐/使使如秦受地/

谓宾 谓宾 谓宾

(《史记·屈原列传》)

⑦秦发兵击之/大破楚师于丹/淅/斩首八万/虏

谓宾 谓

楚将屈匄/遂取楚之汉中地/(《史记·屈原列传》)

宾 谓 宾

⑧其后诸侯共击楚/大破之/杀其将唐昧/(《史

谓宾 谓宾 谓 宾

记·屈原列传》)

⑨且单于信汝/使决人生死/不平心持正/反

谓宾 谓 宾 谓宾

欲斗两主/(《汉书·苏武传》)

谓 宾

3.“谓—补(后置修饰成分)”句,在补语或后置修饰成分后点断

①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桃花源记》)

谓 补

②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

谓 后置状语 谓 后置状语

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

谓 后置状语 谓 后置状语

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孟子·生于忧患,

谓 后置状语 谓 后置状语

死于安乐》)

③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

谓 后置状语

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出师表》)

④沛公军〈霸上〉/未得与项羽相见/(《史记·鸿

谓 后置状语

门宴》)

⑤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

谓 后置状语

多〈于机上之宫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

谓 后置状语 谓 后置状语

(《阿房宫赋》)

⑥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

谓 后置状语 谓 后置状语

岂独伶人也哉/(《五代史·伶官传序》)

4.“谓—宾—补(后置修饰成分)”句,在补语或后置修饰成分后点断

①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

谓宾后置状语

不求闻达〈于诸侯〉/(《出师表》)

谓宾后置状语

②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

谓宾 后置状语 谓宾 后置状语

由是感激/(《出师表》)

③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

谓宾 后置状语 谓宾 后置

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出师表》)

状语

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左

谓宾 后置状语

传·烛之武退秦师》)

⑤樊哙覆其盾〈于地〉 /加彘肩〈上〉/拔剑切而

谓宾 后置状语 谓宾 后置状语

啖之/(《史记·鸿门宴》)

三、近年高考文言文断句例析

纵观近三年高考试题,文言文选材主要出自先秦历史散文(如2022年全国甲卷、新高考Ⅰ卷的《战国策》)、古代政论文(如2022年全国乙卷的《说苑》)、纪事本末体史籍(如2021年全国卷的《通鉴纪事本末》 《宋史记事本末》)和纪传体史籍(如2018—2020年全国卷的文言文均选自二十四史)。高考文言文阅读题材料来源丰富,且贴近课内文言文选材来源,体现出高考文言文命题“回归教材”的趋向。因此,学生能够用好断句方法为课内文言文断句,在很大程度上也有助于为高考文言文断句。

下面,我们试用上述断句标志及方法,对高考文言文语句进行断句分析。

比如:

(2022年全国甲卷)不榖不烦一兵/不伤一人/

谓宾 谓宾

而得商于之地〈六百里〉/寡人自以为智矣/诸士大夫

谓 宾 后置定语 主

皆贺/子独不贺/何也/

谓 主 谓

主 谓 主谓宾 谓宾

谓宾 主谓宾 谓 宾 主谓

广大乎平天下矣/凡所以贵士君子者/以其仁而有德也/

(2022年新高考Ⅰ卷)今赵不救魏/魏歃盟〈于

主谓宾 主谓 后

秦〉/是赵与强秦为界也/地亦且岁危/民亦且岁死

置状语 主 谓

矣/此文之所以忠于大王也/

(2021年全国甲卷)九月/契丹大举入寇/时以

主 谓

虏寇深入/中外震骇/召群臣问方略/王钦若/临江

主 谓 主 谓 谓宾

人/请幸金陵/陈尧叟/阆州人/请幸成都/

谓 宾 谓 宾

(2021年全国乙卷)戴胄忠清公直/擢为大理少

主 谓 谓 宾

卿/上以选人多诈冒资荫/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

主 谓 宾 主谓 主 谓

几有诈冒事觉者/上欲杀之/胄奏/据法应流/

谓 宾 主谓宾 主谓

(2021年新高考Ⅰ卷)初/上皇欲强宗室〈以镇

主 谓 宾 补

天下〉/故皇再从三从弟及兄弟之子/虽童孺皆为

主 谓

王/王者数十人/上从容问群臣/遍封宗子/于天下

宾 主 谓宾 谓宾

利乎/

(2021年新高考Ⅱ卷)初/范阳祖逖少有大志/

主 谓 宾

与刘琨俱为司州主薄/同寝/中夜闻鸡鸣/蹴琨觉

谓 宾 谓 谓宾

曰/此非恶声也/因起舞/

(2020年全国卷Ⅰ)三年/权知礼部贡举/会大

谓 宾

雪苦寒/士坐〈庭中〉 /噤〈未能言〉/轼宽其禁约/使

主谓状语后置 谓 补 主谓 宾

得尽技/巡铺内侍每摧辱举子/且持暧昧单词/诬

主 谓 宾 谓 宾 谓

〈以为罪〉/轼尽奏逐之/

补

(2020年全国卷Ⅱ)开封逻卒夜迹盗/盗脱去/

主 谓宾 主谓

民有惊出与卒遇/缚〈以为盗〉/民讼诸府/不胜考掠

主 谓 谓 补 主谓宾 谓 宾

之惨/遂诬服/安中廉知之/按得冤状/即出民/抵

谓 主 谓宾 谓 宾 谓宾

吏罪/

(2020年全国卷Ⅲ)答曰/中兴以来/郊祀往往

主

有赦/愚意尝谓非宜/何者/黎庶不达其意/将谓郊

谓宾 主 谓宾 主 谓 宾 谓

祀必赦/至此时/凶愚之辈复生心于侥幸矣/遂从之/

宾 谓宾

(2020年新高考Ⅰ卷)及忠贤逐南星/攀龙/大

主谓宾 宾 宾

中/次将及涟/光斗/光斗愤〈甚〉/草奏劾忠贤及魏

谓宾 宾 主谓补 谓

广微三十二斩罪/拟十一月二日上之/先遣妻子南还/

宾 谓宾

(2020年新高考Ⅱ卷)总督胡宗宪尝语人曰/昨

闻海令为母寿/市肉二斤矣/都御史鄢懋卿行部过/

主 谓 主 谓

供具〈甚薄〉/抗言邑小〈不足容车马〉/懋卿恚〈甚〉/

谓宾 补 主谓 补 主谓补

然素闻瑞名/为敛威去/

谓宾

四、文言文断句策略总结

无论是前文所述的哪种断句方法,其重点都是找准谓语。在文言文句子中,谓语后无其他成分,在谓语后点断;谓语后有宾语,在宾语后点断;谓语后有补语(后置修饰成分),在补语(后置修饰成分)后点断;谓语后先有宾语,后有补语(后置修饰成分),在补语(后置修饰成分)后点断。

文言文断句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在考场实战中往往需要综合调用多方面的知识和信息,依据句法逻辑判断只是较为明晰、有效的断句方法之一。

在对近年高考文言文断句题的分析过程中,我们可以注意到,利用对话动词、典型虚词、特殊句式、对称结构等标志断句依然有其价值。因此,在面对文言文断句题时,恰当的策略应该是在明确特殊词汇(专有名词、人称代词、对话动词、典型虚词)、特殊句式和特殊结构的基础上,借助句法分析解决疑难断点,打通文言文断句题的“最后一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