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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英汉“图形—背景”认知差异

时间:2024-05-08

陆永刚

[摘 要]文章以英汉“I wish...(我希望……)句型”为个案,引入认知语言学“图形—背景”理论,提出以“图形—背景”认知差异入手对比分析各种英汉句型,改变长期困扰学生的呆板的语法规则解说,为学生深入理解英语语法与英语文化、形成英语思维提供了一种新的研究视角和有益的启示,有利于学生进一步提高学习效率,也更有利于推动文化建设与教育教学事业的发展。

[关键词]“I wish…(我希望……)句型”;图形;背景;认知差异

[中图分类号] H31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5-3437(2020)12-0135-03

认知语言学认为,人类对外在客观世界的反应往往也体现了其内在的语言结构,与此同时,外化于客观世界中千姿百态的图形与背景势必会体现在人类利用语言去认知世界、表达世界的语言结构中。因此,由英汉语言类型的差异去反向研究英汉民族的文化精神与思维方式的差异成为可能,当我们愈加了解英汉民族认知世界的不同方式,不仅更有可能汲取对方文化的精华,而且更有利于推动文化建设与教育教学事业的发展。

一、认知语言学“图形—背景”理论(Figure-Groud Theory)的含义

认知语言学的“图形(Figure)—背景(Groud)”概念源自格式塔心理学,这些概念揭示了外在客观世界的基本空间布局形式,被引入认知语言学领域后大量用于分析各语种语言句子的结构、布局与组织,解释了很多以往难以解释的语言现象,从另一个角度提高了人们对语言的敏感度,特别是在外语学习与教学中具有广阔的应用前景。本文以该理论对常见英语句型的“图形—背景”认知差异进行解释,是一个有益的尝试。

在“图形—背景”理论中,图形体现了事物的以下特性:完整性、移动性、体积较小等,不具备上述特征者则为背景。Ungerer & Schimid曾提出,图形作为凸显的特征、被关注的焦点,往往体现于移动的较小体积的物体;而背景则是前述焦点事物的参照。这就形成了人们认知场域中两个最基本的结构:图形、背景。但是,就本文所论述的英语句型结构而言,我们会说出“There is a pen and two books on the desk.”这类句子,而不会说出“There is a desk under a pen and two books.”这样的句子。上述句子中,介词“on”与“under”定位了其前后单词所代表的事物在句子中的空间方位关系:相对于桌面而言,“体积较小的物体”如“a pen”与“two books”作为得到凸显的焦点物品前置紧靠“There is”;而“体积较大的物体”如“a desk”作为参照物或陪衬物品后置,远离“There is”。随着语言学研究的发展,“图形—背景”理论也开始应用到介词以外的句子结构分析中,如本文尝试分析的常见的英语虚拟语气句型“I wish...(我希望……)”。

回到上述的例句中,人类认知的“主观性”特征也具有一定的决定意义。人类认知的这种“主观”体现在人类的“认知心智”往往会先入为主地在第一时间识别自己所“未常见”“未识别”“未知”“未熟悉”的种种“危险事物”,以保护自身的利益和安全。这些新生事物如例句中的“a pen”与“two books”或者必须在某个特定季节才会出现的某种水果等;反之,“桌子或桌面”,几乎会长年在那个角落,作为较永久的“参照物”“陪衬品”“背景”,等待着新的“未常见”“未识别”“未知”“未熟悉”的物品再次上桌。因此,对图形和背景的关系认知也会体现在英语的句型、句法等语言结构认知范畴中。其中,以Talmy的时间事件复句“图形—背景”定位五原则来探讨英漢“I wish...(我希望……)句型”的认知差异,对我们更深入地认识英汉民族的认知方式、思维方式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二、基于Talmy“图形一背景”定位五原则对英汉“I wish...(我希望……)句型”认知差异的分析

我们在多年的教学实践中发现,“I wish...(我希望……)”这样的虚拟语气句型,是师生都需要面对的难点,如下面的例子。

英:I wish I had a better memory.

汉:我希望我的记忆力好一点。

对上述英汉句子而言,中国学生遇到的最大难点是英文中的动词“wish” 用了现在时和原形,而“wish”的宾语从句“I had a better memory”中“had”用的却是过去式,因此,对学生而言其汉语意思似乎是我希望我的记忆力“以前或过去”好一点。正确的翻译却是“我希望我的记忆力好一点。”这跟“以前或过去”没有关系。有的英语教师除了用语法规则“这是表示与现在事实相反的虚拟语气”去跟学生作解释以外,别无他法;学生也只是把这条规则死记下了事。实际上,上述这类让师生困惑的英汉语言现象,如果引入Talmy的“图形—背景”定位五原则,从英汉两种不同语言类型的认知差异入手去理解,难题即可迎刃而解。

我们知道,上述“I wish (that) I had a better memory.”句型,是虚拟语气典型句型。其中,wish后面接that从句,从句表示某种不能实现的主观愿望,与事实相反,that经常被省略。最为关键的难点在于:“所假设内容的时态”都应比“事实的时态”后退一步。因此,在上面的例子中,“事实的时态”是“现在”,即“我希望我现在的记忆力好一点。”其英语为“I wish (that) I have a better memory.”但因为要满足“所假设内容的时态比事实的时态往后退一步”的要求,于是这个“事实的时态(I have a better memory)”变成了“I had a better memory”。这样一来,下面的例(2)是正确的句子,例(1)是错误的句子。

×(1)I wish (that) I have a better memory.

√(2)I wish (that) I had a better memory.

下面例(3)到例(6)的句子,其原理等同例(1)。

(3)I wish I had a car. (我希望我有一辆车。)

(4)I wish you had more money.(我希望你更有钱。)

(5)Chris wishes he could own a better car. (克里斯希望他可以拥有一辆更好的车。)

(6)Carrie wishes she didnt have to work. (凯莉希望她可以不用工作。)

例(3)到例(6)句子宾语从句部分的时态之所以会出现“往后退一步”的现象,可由表1加以解析。

Talmy提出的时间事件复句“图形—背景”定位五原则为:顺序原则(Sequence Principle)、因果原则(Cause Effect Principle)、包含原则(Inclusive Principle)、伴随原则(Contingency Principle)、替代原则(Substitution Principle)。在时间事件复句“图形—背景”定位五原则中,“I wish (that) I had a better memory.”这个句子中的“wish”与“had a better memory”同时存在、同时发生,因此,不符合上表的顺序原则,因为该原则表示的动作有先后之分。该句也不符合因果原则,因为“wish”与“had a better memory”之间不存在因果关系。同样,该句不符合“包含原则”,因为“wish”与“had a better memory”之间不存在“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此外,该句也不符合伴随原则,因为“wish”与“had a better memory”之间不存在“依赖”与“被依赖”或“决定”与“被决定”的关系。但是,“I wish (that) I had a better memory.”这个句子却符合表1中的替代原则。根据替代原则,“不可预料但事实上发生的事件”作为“图形”;而“可预料但事实上并未发生的事件”作为“背景”,如下面例(7)。

(7)He is playing rather than working.(他在玩,没在工作。)“不可预料但事实上发生的事件”是“playing”(图形);而“可预料但事实上并未发生的事件”是“working”(背景)。

同理,在“I wish (that) I had a better memory.”这个句子中,“不可预料但事实上发生的事件”是“wish”,因为的确存在过这种wish,wish作“图形”;而“可预料但事实上并未发生的事件(未成为现实)”是“had a better memory”,作“背景”。对上述现象,Langacker给出了另一个解释:在小句中,主语一般是图形,宾语一般是背景,而谓语则用来表明两者之间的关系。因此,在“I wish (that) I had a better memory.”这个句子中,“I”是主语,作图形;“(that) I had a better memory”为宾语从句,作背景。但该宾语从句“(that) I have a better memory”为何后退了一步,演变为“(that) I had a better memory”呢?这如何解释?请看下例(8)。

(8)The lone ranger mounted his horse and rode off into the sunset.(孤单的游骑兵跨上马,向落日的余晖驰去。)

根据Talmy提出的顺序原则(见表1):“背景事件”先发生,“图形事件”后发生;“背景事件”为已知旧信息,“图形事件”为新信息;“背景事件”为陪衬的参照点,“图形事件”为凸显的焦点。以此类推,“The lone ranger mounted his horse”是背景参照信息;“rode off into the sunset”则是图形凸显信息。因而句子中的主人翁跨上马之后,走向落日……也就是走向一个遥远的未知,所有那些真正得到凸显的、打动读者的、值得期待的正是“走向落日”之后的惊心动魄。

据此我们可以知道,在“I wish (that) I had a better memory.”这个句子中,“have”之所以要“往后退一步”变为“had”,其原因是以“had”作为“过去式标记”的方式,表示它作为“时间上发生较早的事件”,属于背景范畴。因此,这里的“had”只是作为一个模糊的、几乎看不见的背景标记而存在的,它所凸显的是这个句子中作为图形的主語“I”与作为背景的宾语从句“(that) I had a better memory”之间的关系,即这个过去式背景“had”的出现说明一切仅仅是“wish”而已,(“有好的记忆”这件事)并非已经实现,它只是一件远离自身的、模模糊糊的、残缺的、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

三、进一步的讨论

经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对其他英汉“I wish...(我希望……)句型”认知差异的理解,将会得到进一步深化,比如下面的例(9)。

(9)I wish I had gone to bed earlier last night.(我希望昨晚我早点睡。)

这个例子中,“所假设内容的时态”也应比“事实的时态”往后退一步。因此例(9)中“事实的时态”是“过去”,即“我希望昨晚我早点睡。”其英语应写为“I wish I went to bed earlier last night.”但因为要满足“所假设内容的时态都应比事实的时态往后退一步”的要求,于是这个“事实的时态(I went to bed earlier last night)”变成了“过去的过去”即过去完成时“I had gone to bed earlier last night.”即例(9)是正确的句子,例(10)是错误的句子。

×(10)I wish I went to bed earlier last night.(我希望昨晚我早点睡。)

通过这后退的一步,标示着宾语从句部分“I had gone to bed earlier last night”只是作为背景身份而存在。下面的例(11)与例(9)同理。

(11)I wish I had been nicer to him. (我希望我之前对他好一些。)

(12)I wish they would sign the contract.(我希望他们会签合同。)

例(12)稍有不同,但这个例句中“所假设内容的时态”也要满足“比事实的时态往后退一步”的条件。于是,这个“事实的时态”即一般将来时“they will sign the contract” 往后退一步,由“一般将来时”变为“过去将来时”,即I wish they would sign the contract.这个“过去将来时”表示它作为背景范畴,属于“可预料但事实上并未发生的事件”。

我们再注意观察由上述部分典型英语例句翻译出来的汉语句子:

(2)我希望我的记忆力好一点。(现在)

(3)我希望我有一辆车。(现在)

(4)我希望你更有钱。(现在)

(5)克里斯希望他可以拥有一辆更好的车。(现在)

(6)凯莉希望她可以不用工作。(现在)

(9)我希望昨晚我早点睡。(过去)

(11)我希望我之前对他好一些。(过去)

上面这些汉语例句,作为“图形”的“我”或者“我希望”与英语一致,但作为“背景”部分的汉语无须像英语一样“将动词时態后退一步,后退到过去式或过去完成式等”。其原因在于,英语的“形合性”认知正好契合丹麦心理学家(Rubin)于1915年提出的“图形和背景分离(Figure-Ground Segregation)”的认知原理。汉语的“意合性”认知,重在从词语和小句的整体排列中体会其完整的含义,无须借助词形的变化标记如加ed作为过去式或过去完成式来达成“图形和背景的完全分离”,英语这种“图形和背景的完全分离”即使从词形的标记上看也因为动词加了ed而一目了然。因此,通过以上对英汉I wish...(我希望……)句型“图形—背景”认知差异的分析,我们对英汉民族的思维方式、认知方式的认识无疑会有更深入的理解。

四、结论

作为汉语母语人群,我们对英语语言、英语语法以及英语句型等的认知与理解,长期以来停留在一条条僵硬的语法规则里面,无法突破。英汉语言类型差异较大,基于“图形—背景”认知差异理论对比分析各种英汉句型,为我们更深入理解英语语言、英语文化与英语思维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和可能性,有利于我们进一步提高语言学习和教学的效率,也更有利于推动跨文化交流与外语教育教学各项事业的进一步发展。

[ 参 考 文 献 ]

[1] Ungerer. F. & H. J.  Schmid. 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M].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8.

[2] 曾韦婕.50个句型搞定英语口语[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7.

[3] Talmy, L. Toward a Cognitive Semantics Vol. I & H[M]. Cambridge,Mass: MIT Press,2000.

[4] Langacker,R.W.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 Vol. II: Descriptive Application[M]. Stanford, Califoni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1.

[5] 李宏德.汉英时间表达异同及其理据研究[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7.

[责任编辑:黄 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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