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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桌张子玉

时间:2024-05-08

雯宇

因为我在英语课上睡觉,老师罚我去和张子玉做同桌。张子玉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长得浓眉大眼,皮肤微黑,眉心一颗痣,他总吹嘘那是“美人痣”。他的历任同桌对他褒贬不一,我不免有些忐忑。

我垂头丧气地“搬家”了,心里非常难为情。张子玉用笔尖戳了戳我,小声问道:“死鱼,不开心啊?”

“别叫我外号!”我对他怒目而视。

“其实坐后面也挺好。”张子玉微微一笑,顶着我疑惑的目光,说,“你睡觉更方便了。嘿嘿!”

我瞪大眼睛,有一种被看破的气恼,嘴硬地表示:“我洗心革面了,以后一定好好听课。”

话虽如此,几天后我俩就过上了睡觉互助提醒的生活。

“老师一下来,你就拿铅笔尖戳我,晓得不?”我对他说,“别用黑笔,难擦!”

“扎疼了你,你不会打我吧?”张子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放心地又问了我。

“废话。比起笔尖扎人这点儿痛,当然是被老师发现睡觉更可怕了!”我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的大话说早了。接下去一节课,我被连扎三次,每次都痛醒,吓出一身冷汗,只好紧急叫停这个方案。我怀疑,不,我确信张子玉是故意的。

“是你自己说让我扎你的啊?”面对我的质疑,张子玉无辜地说道。

张子玉表里如一,心跟脸一样“黑”,但偶尔也有温柔细心的时候。午休的时候,教室里的空调不知道被谁调到了24℃,我被冻得全身冰凉,连打了两个喷嚏。

“穿上吧。”张子玉坐起身,把挂在椅背后面的校服外套塞给我,“明天多带件外套。”

“你咋知道我冷?”我接过衣服,有点儿不好意思。

“废话啊,脸都冻白了!”他白了我一眼,又趴了下去。

“我本来就白。”我嘟嘟囔囔地说,把校服披在身上。

过了一会儿,他把头转向我,悄悄问我:“那么多同桌,你觉得哪个最好?”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满脸写着“选我选我”。

“肯定不是你,你扎我就像容嬷嬷扎紫薇,心狠手辣。”我故意不按他的心意说。

张子玉气呼呼地把头转向一边,赌气说道:“下次不借你衣服了!”

张子玉喜欢安静地开小差,就像我喜欢安静地睡觉一样。英语课,他趴在课桌上,书本翻开直立着,尺子啊,圆规啊摆一边,在桌子上涂涂画画。

“干啥呢?”我问。

“我在艺术创作。”他咬着笔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看着他画出来的鬼画符,我陷入了深思。

“那你毫无艺术细胞。”我点评道。

“有艺术细菌就好了。”他笑嘻嘻地贫嘴。

当然,张子玉也有自己的闪光时刻,运动会就是他的主场。他个子高,体能好,100米、1500米、足球等项目都有他的身影。

初三校运会足球赛前,我坐在看台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张子玉在看台下叫我。

“帮我拿下眼镜。”他喊道,扯下眼镜,一把抛向我。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看着他瘦高的身影逆着人流跑向球场。人群喧嚣,唯他奔跑的身影静默,像一帧帧流动的电影画面。

“这家伙,靠谱起来也挺帅。”我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说道。

那场运动会,靠着张子玉难得的靠谱,仅是他参加的项目里,我们班就收获了100米的冠军,4×100米的亚军,还有足球比赛的团体第二的好成绩。运动会那两天,他在操场上跑来跑去,就像一阵风,潇洒极了——那是独属于张子玉的高光时刻。

运动会之后,离中考就越来越近了。那会儿,我们都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不是自夸,虽然我总上课睡觉,成绩却比张子玉好得多。话说回来,这可能也是因为张子玉成绩太烂了。临近中考,张子玉第一次向我描绘了他的职业蓝图。

“我以后想开个咖啡馆,就开在建国路上。我想给咖啡馆装上彩色的玻璃和最舒服的沙发椅。到时候你也投资吧!”他神采飞扬地对我说,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你现在就开始拉投资啦?我又不爱喝咖啡。”我对他的提议不感兴趣,一边写作业,一边随口说道。

“你长大就爱喝了。”张子玉故作成熟地说,“现在办公楼里工作的白领们都爱喝咖啡。”

“我又不去做白领。”我叫道。

“白领”这个词我只在电视里听到过。我只是个初三的小孩儿,还没想明白以后要做什么,也不清楚白领每天做什么。

“反正,总不会和我一起去中专吧?你肯定能考上高中,以后会去读大学,等你读了大学,就能当白领了。”张子玉笑了笑,盯着自己的画看,无端地显出几分落寞。

我们市的中考“五五分流”,只有一半的同学能考上高中,剩下的同学大多要去卫校、职高或者中专。虽然还没到中考,谁能考上,谁考不上,大家似乎都已经心知肚明。张子玉就是大家眼中铁定考不上高中的人。

“你再和我说说你的咖啡馆吧。”我一下子心软了,推了推他的胳膊,“我感觉这个项目还是挺有前途的。”

中考结束,就像大家预测的那样,张子玉果然没考上高中。他告诉我,他可能要去中专报到了。

“恭喜你离咖啡馆的目标又近了一步。”我故作轻松地安慰他。

“你可要好好学习,等你赚了钱,一定要投资我的咖啡馆啊!”他笑嘻嘻地说道,好像对自己考不上高中已经早有心理准备,看不出一丝难过。

他是真的不在乎吗?我有点儿不太相信。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故作神秘地说,“你不是问我,初中三年哪个同桌最好吗?”

“是啊。”他抬眼,委屈地说,“你还说我是容嬷嬷。”

我忍不住笑出来。那会儿,我和张子玉刚成为同桌,他下手黑,我痛斥他是容嬷嬷。时间飞快,一个学期过去,竟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看着张子玉,我真诚地说:“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同桌。”

我有点儿紧张,说完自己还傻笑了两声,掩饰内心的不好意思。

“真的?”

一瞬間,他的眼睛亮了。这下,他真的开心了。

编辑/广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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