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8
巫小诗
2018年的春天,我独自去悉尼生活了一段时间。
和两位陌生姑娘合租了一套公寓,共用厨房和卫生间,其余时间各自独处。
我每周大概出门四天,悉尼大小景点基本玩儿遍,其余三天写作和休息。
出去玩都不是一个人行动,我在悉尼新认识了几个女孩子,有上班的、有上学的,基本算是网友吧。
我和她们搭伴旅行,一起吃饭拍照走走停停,听她们讲述自己在悉尼的生活,也会敞开心扉聊聊我的故事。
这种朋友的微妙之处在于,我们的生活毫无交集,说话可以没有顾虑,也不用特意去经营这段友谊,每个人的经历于对方而言都是大口的新鲜,聊得来可以经常出来玩,聊不来也可以回归点赞之交。
彼此是对方的旅伴,又在某种意义上算是独自旅行。
那段时间,我在女孩们的陪伴下去了好多地方。
在悉尼歌剧院里为茶花女流泪,在同性恋游行现场为婚纱恋人鼓掌,在水族馆的鱼儿面前开心得像个孩子,坐了无数次火车,无数次看海看日落。
那段时间,我每周的微信步数是这样的曲线:
要么一万多步,要么几乎静止。旅行和工作像两个轮班的伙计,你一天我一天,偶尔一方有事,另一方连班也毫无怨言。
不旅行的日子,我也不在家呆着,家附近有个图书馆,步行5分钟可达,图书馆人很少,无论我什么时候去都能有靠窗的位子坐。
窗子隔音很好,窗外是喧闹的马路,窗内是静谧的阅读。
下午4点左右,阳光会斜斜地照到脸上,我怕晒,总会在感知阳光的第一时间把窗帘摇下来,而那些做功课的女学生,往往任由阳光打在自己长有小雀斑的脸上。
不寫稿的时候我就在图书馆看书,中文书籍很少,托英语不太好的福,我看了很多本童话书,比平常看的书有意思多了。
晚上回家吃饭,室友是学识渊博但做饭很弱的博士小姐姐,她喜欢吃我炒的菜,我有时做饭会把她捎上,她平常炸鸡翅或者烙饼什么的,也会惦记着我。
我们偶尔一起吃饭一起看综艺,平常互不打扰,即便在自己房间追剧也会戴上耳机,打电话会小声再小声,厨房和卫生间的打扫,也都是抢着做的。
我之前没有过合租经历,原本还担心跟陌生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会有隔阂,后来才发现,合租是不分熟人陌生人的,只分好人坏人,我很幸运,遇见的是好人。
蒋方舟有本书叫《东京一年》,写的是她独自在东京生活一年的琐碎。
她完全不会日语,在日本也没有亲人,租了房子一个人在东京住下,读书写字走走停停,近乎与原本的社交圈子隔绝。
她说: “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度过了一段完全真空的生活,没有目标与意义,每天一睁眼就是一大片需要填充的空白。任何一件事都需要把时间拉得很长远,把浓度稀释,才能填充过完一天,所以我必须认真凝视美术馆里每一幅画,认真咀嚼每一口食物,认真地把每一个念想变得绵长。 ”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的这段真空经历是很相似的,不同的是,以她的财力,日本房租再贵,她也是不会与人合租的。
跟朋友戏谑说:“我这种在陌生城市跟陌生人合租旅行的经历,是蒋方舟此生无法拥有的。”
朋友笑:“照你这么说,我也是吴彦祖此生无法拥有的女人啊。”
哈哈,是这么个道理。
你最喜欢的城市是哪里?这是道开放式的填空题,填上任何城市都可能是任何人的最佳答案。
于我,悉尼是最好的答案。
它不是最美的城市,历史也并不悠久,物价更是高得惊人,但,悉尼是庇护过我的城市。在悉尼的那段时间,长到可以慢慢走遍大小景点,短到不至于想家,不至于无聊。
我没有任何一段生活像在悉尼时一样,有朋友的同时又抛开了人际关系,旅行的同时又兼顾了工作,每天都不急不慢,明明隐居了远方又一直身处都市,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悉尼于我,像是乾隆皇帝的大明湖畔。
乾隆的一生有过太多女人,大明湖畔躲雨时认识的夏雨荷,自不是最美的那个,但跟她相处的那段时光,肯定让乾隆难忘。
这段时间里,他不是批奏折的皇上,不是百姓的天子,也不是争宠嫔妃的夫君,他只是和江南女子谈恋爱的抛开所有羁绊的他自己。
大明湖畔庇护了乾隆,悉尼也庇护了我。
现在,回归日常生活的我,是个背着房贷的不自由人,以后,我还要嫁人成家,成为某个小孩的妈,那种抛开一切,独自去远方长住的时光,应该再也不可能了。
但在悉尼生活的那些日子我会永远记得,它是我年华里的宝藏。
编辑/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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