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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阮啸仙农民运动思想之比较

时间:2024-05-08

窦春芳

(广东海洋大学 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部,广东 湛江 524025)

陈独秀(1879-1942),安徽怀宁县人,是中国近现代史上一位很有影响的人物,被毛泽东盛赞为“五四运动时期的总司令”[1],他不仅是中国近现代史上著名的启蒙思想家、也是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和早期主要领导人。在领导中国革命的过程中,陈独秀一直非常关心和重视农民问题,早在1923年7月1日,陈独秀就曾撰写了一篇题目为《中国农民问题》的文章,该文发表在《前锋》第一期,这篇文章也因此成为研究大革命时期,陈独秀农民运动思想最重要的文献资料之一,随后,陈独秀作为党的领导人参与制定了许多个农民问题的方针、决议,自己也撰写了多篇关于农民问题的文章。

阮啸仙(1898-1935),广东河源人,比陈独秀小19岁,大革命时期,阮啸仙所领导的广东惠阳地区的农民运动是广东东江地区的一支主力军,曾担任广东省农民运动委员会书记,领导了广东中路、西江等地的农民运动,对全国其他地方的农民运动起着巨大的示范和引导作用。阮啸仙还是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的最早创建者和历届农讲所的教员,担任过第三届农讲所主任一职,在他担任主任期间,农讲所开始招收外省籍学生,从而使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迈出广东并影响全国。国共合作后,阮啸仙作为国共两党农民运动的重要领导人,实际参与了对全国农民运动的组织和领导。阮啸仙勤于思考,他不仅研究广东的农民运动,还对湖南、广西、湖北、四川等省的农民运动进行深入的研究,发表了大量文章、讲话和演说,并于1926年写下《中国农民运动》一书,阮啸仙也因此成为中共早期杰出的农民运动理论家,他创建的农民运动理论对当时全国农民运动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本文试图通过分析比较,看看阮啸仙与当时中国共产党的主要领导人陈独秀在农民运动理论上的异同,梳理出阮啸仙这位“党早期卓越的理论家”“对农民问题理论的精辟而独特”的思想。[2]

一、陈独秀、阮啸仙对农民在国民革命中地位和作用认识的比较

从历史上留下的众多史料来看,陈独秀作为1921-1927年中共早期主要领导人,一直是非常重视农民在国民革命中的地位和作用的,这表现在诸多的文章、会议文件和决议中。详细分析起来,笔者认为陈独秀主要从以下三个方面论述农民在国民革命中的地位和作用。

第一,阐述了中国农民人数众多、生活劳苦,从而具备革命的可能性和必要性,理当成为革命主体的思想。

1922年7月,在陈独秀主持的中共“二大”上,农民问题被列为会议的重要议程。在会后发表的《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上,陈独秀明确指出:“中国三万万农民,乃是中国国民革命的最大要素。农民因为土地缺乏、人口稠密、天灾流行、战争和土匪的扰乱、军阀的额外征税和剥削、外国商品的压迫、生活程度的增高等原因,以致日益贫困和痛苦。”[3]103“如果贫苦农民要除去贫困和痛苦的环境,那就非起来革命不可。而且那大量的贫苦农民能和工人握手革命,那时可以保证中国革命的成功。”[3]103-104一年之后,中共“三大”在广州召开,陈独秀在“三大”党纲中再次重申农民运动的重要性。党纲指出:“农民当中国人口百分之七十以上,占非常重要地位,国民革命不得农民参与,也很难成功”[3]177。在该党纲中,专门有一段题目是“农民问题决议案”[3]185。为了更进一步阐述农民在中国革命中的重要性,1923年7月1日,陈独秀发表了他著名的《中国农民问题》一文,指出:“在经济落后的殖民地半殖民地,不但农民占全人口之大半数,其国民经济之真正基础,还是农业;在这些地方之各种革命都不可忽视了农民的力量。”“中国人口约六千余万户,而农民有四千万户以上,是农民占全国人口百分之七十以上(俄国农民占全人口百分之八十,日本占百分之七十以上),即此人数上看起来,我们应感其重要。”[4]94他还说:“这种农民的大群众,在目前已是国民革命之一种伟大的潜势力,所以在中国目前需要的而且是可能的国民运动(即排斥外力打倒军阀官僚)中,不可漠视农民问题”[4]94。1923年12月1日,陈独秀又撰文《中国国民革命与社会各阶级》,文中指出:“农民占中国全人口之大多数,自然是国民革命之伟大的势力,中国之国民革命若不得农民之加入,终不能成功一个大的民众革命。”[4]157接着,陈独秀在文中分析了农民参加国民革命的可能性,“外货侵入破坏农业经济日益一日、兵匪扰乱,天灾流行,官绅鱼肉,这四种环境却有驱使农民加入革命之可能。”“历年以来,各处农民小规模的抗税罢租运动是很普遍的,若一旦有了组织,便无人敢说连国民革命他们也一定不能加入。”[4]157

第二,论述了农民运动与政权建设、民主运动之间的关系。

随着北伐战争展开,陈独秀也开始重点关注国民革命军占领地区的地方政权建设问题,1926年10月12日,陈独秀撰写的《我们现在怎样争斗》一文发表在中国共产党的机关报《向导》周报上,陈独秀在谈到北方冯玉祥率领的国民军的前途时,指出:“国民军欲图向奉军反攻,必先尽力与民众尤其是农民合作,以巩固在陕甘的政权。”[5]130在谈到农民运动与政权关系问题时,陈独秀在《我们现在为什么争斗》一文中指出:“我们为稳固充实民主战线起见;不得不向正站在民主主义旗下和军阀血战的国民政府与国民军,要求他们更高度的民主主义化”,“他们政权所及之地,应该和农民合作,惩治贪官污吏、劣绅、地主、土豪,而不应该放任贪官污吏及驻军勾结劣绅、地主、土豪,蹂躏农民;因为农民是国民革命中主要的广大民众,劣绅、地主、土豪乃是半封建势力之真实基础。”[5]124陈独秀在文章中特别强调:“只有他们自身这样更高度的民主化,才能肃清民主派内部的封建余毒,才能稳固充实民主的战线,才能保证民主派的胜利。”[5]124在这里,陈独秀初步论证了农民运动与政权建设、民主运动之间的辩证关系,也彰显了陈独秀卓越的政治理论智慧。

第三、从理论上明确农民运动在整个中国革命和民族解放运动中的重要地位。

在1925年1月中共“四大”上,陈独秀主持会议并制定和通过了《对于农民运动之决议案》,此决议案开头就明确指出:“农民问题,在无产阶级领导的世界革命,尤其是在东方的民族革命运动中,占一个重要的地位。列宁主义的最大功绩之一便是在农人中找到一个无产阶级的同盟,这便是列宁主义与一切投机主义孟什维克主义根本不同之要点,因为后者忽视那‘睡觉’的农人阶级以为不能成为一个革命的要素。”[6]18,决议接着指出“中国共产党与工人阶级要领导中国革命至于成功,必须尽可能地系统地鼓动并组织各地农民逐渐从事经济的和政治的争斗。没有这种努力,我们希望中国革命成功以及在民族运动中取得领导地位,都是不可能的。”[6]18这些看法集中阐述了农民在革命中的地位,表明这一时期的陈独秀对农民问题的认识有了进一步提高。

1926年9月,中共第四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三次扩大会议通过了《农民运动议决案》,该决议案是由陈独秀起草的,他在议决案第一部分“农民运动的趋势”中指出:“自近年来帝国主义加紧侵略,军阀加紧剥削和压迫以及军阀战争的频繁和扩大,以致形成现时弥漫全国的农民暴动……换言之,便是农民已经起来参加国民革命的战线了,并且在实际政治上现已发生很大的作用,在中国民族解放运动中占重要地位。”[6]35接着,陈独秀对农民运动作了展望,“照这种趋势看去,我们可以说,农民的政治觉悟及其在政治生活上的地位必是一天一天地发展,将成为民族解放运动中之主要势力,我们党要想领导中国民族解放运动顺利的进行,就在取得这项农民势力,取得农民运动的指导权。”[6]36陈独秀以朴实的文笔,清晰地论证了农民运动在中国民族解放运动中的重要地位。

阮啸仙也是中共早期农民运动杰出的理论家,他与陈独秀一样都重视农民在中国革命中的作用与影响力。1926年阮啸仙撰写了著名的《中国农民运动》一文,在文章中特别强调农民的重要性,指出“中国人数,农民占百分之八十……以数量上而论,中国农民人数百分之六十是贫民,是很可以革命的。所以农民在社会上经济上占很重要的地位。”[7]300-301而且农民“都是生产的重要者。在工业不发达的国家,他们所占的地位尤为重要。”[7]300阮啸仙还放眼世界,指出:“在工业发达的西欧各国,社会革命,农民也占很重要的地位,所以各国工人革命同志,皆讨论怎样才可以唤起百分之八十之农民来参加革命。”[7]301他还分析了俄国革命和法国巴黎公社成败的原因,强调农民参加革命的重要性。“俄国革命,在一九0五年之所以失败,因工人单独起来革命,不顾农民”,“一八七一年法国巴黎公社之所以失败,亦是由于没有与农民联合的缘故”。[7]301

阮啸仙还把当时的农民问题与反帝反封建根本目标、实现无产阶级领导权等诸多问题联系起来,从而把对农民问题提高到一个全新的高度来看。他说,由于地主“每向农民增加租税,一方面在政治上有军阀、土豪、劣绅的剥削(如派印花公债等),所有农民,不单没有求学的机会,而且娶一妻室都是不易,只有流为土匪,或被人当作猪仔卖出南洋。但是做土匪须有一枝枪的本钱,出南洋,则时有受人排除之患,因此迫得他们没有路可走,他们只有起来革命。”[7]302-3031926年1月10日,阮啸仙在广东省农民协会举行的欢迎全国海员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说道,“农民虽至愚,觉得地主与洋人有关,使他们渐渐知道帝国主义是仇敌了,至少是仇敌的靠山。”[7]177因为“帝国主义及军阀是地主阶级的靠山”[7]216,所以“现在中国农民已晓得他们实际痛苦的来处,自动起来反抗剥削他们的阶级了,同时他们很认识了革命,实际参加革命,中国国民革命战线上农民已占一个极重要的地位了。”[7]297阮啸仙甚至还进一步提出了“在半殖地的中国农民运动,比工人还激烈,就是他们他们被封建政治压迫得太厉害,直接被敌人所伤害者非常多”[7]303的观点,这也是阮啸仙对当时农民革命最独到的一个见解。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陈独秀对农民在中国革命中的地位和作用论述相当多,而由于地位和角色的局限,阮啸仙对此陈述不多,但二人对农民在革命中的重要地位认识是有共性的,那就是,中国自古至今都是农民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大国,农民生活在社会底层,艰辛而劳苦,因此发动农民起来革命是有必要且有可能的,农民“是国民革命之伟大的势力”[4]157。但当时的陈独秀主要是从中国经济落后,农民人口众多和生活痛苦的角度来论述解决农民问题的重要性,并没有从中国的社会性质、社会结构来阐释农民问题,有时甚至认为中国农民“居处散漫势力不易集中,文化低生活欲望简单易趋向保守,中国土地广大易于迁徙避难苟安。这三种环境是造成农民难于加入革命运动的原因。”[4]157因此后来的陈独秀在实际革命工作中,有些忽视农民运动,强调资产阶级的力量。阮啸仙不仅看到了农民问题的亟需解决,也认为解决农民问题实际上就是解决中国革命问题,将农民对革命的参与度上升到了革命能否成功的高度。对这一问题,陈独秀的理论也有涉及,但在行动上并不彻底。阮啸仙还较早地看到了后来中国革命的一大实质性问题,那就是反帝反殖民反封建这“三座大山”问题,而农民参与革命进而成为革命的主体恰恰是解决“三座大山”问题的主要途径。

二、陈独秀与阮啸仙对当时中国农村各阶级特点分析的比较

中共“三大”后,随着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展开,陈独秀就开始重视对当时中国农村各阶级的分析,并将这种分析作为制定党在农村阶级政策的主要依据。在《中国农民问题》一文中,陈独秀依据农村社会各阶级的经济状况、政治态度,将农村居民分为地主和农民两大部分,又根据他们的经济地位,把他们各自细分为不同的阶层。陈独秀按其占有土地的多寡,将地主分为大地主、中地主和小地主三个层级,陈独秀指出:“有地过万亩之大地主,在全国每省不过十人左右,此等大地主少数是前清贵族,大多数是旧官僚或新军阀,他们对于佃农有很大的权威”;“有地过千亩之中等地主,全国至少在二、三万以上,他们半居乡村,半居城市,有的是在城市兼营小工商业者,有的是官僚后裔之无职业者,专恃收取地租维持生活。”“有地过百亩之小地主,其数至少十倍于中等地主,他们大多数居住乡村,其职业或在乡镇经营小商业,或在乡村为绅董。”[4]95对于农民,陈独秀也依据经济地位和财产状况,把他们分为六个层级,其中“自耕农民兼地主、自耕农民兼雇主为中产阶级”,“自耕农民、自耕农民兼佃农为小有产阶级”,“中产阶级和小有产阶级构成自耕农”,“佃农兼雇主为半益农,即半无产阶级,雇农为农业的无产阶级”[4]95。由此可以看出,陈独秀对农民阶层划分,也混杂着部分地主,并没有把地主从农民中分离出来,毫无疑问这就掩盖了农村中地主对农民的剥削关系。

1926年,阮啸仙撰写的《中国农民运动》一书中对农村阶级阶层的划分,与陈独秀既有相同的地方,又有其独特之处。相同之处是他们都是依据经济地位对农村居民进行阶级阶层划分,但他们据此得出的进一步分析结论却不尽相同。阮啸仙依据经济地位将农村居民分为九个阶层:大地主、土豪劣绅、自耕农、自耕农兼雇主、自耕农兼佃农、佃农、佃农兼雇主、佃农兼雇农、雇农。阮啸仙指出:大地主指的是“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有许多田地雇人耕种,剥削农民而生活”;土豪劣绅“与大地主勾结,为大地主的走狗,亦不耕而食,不织而衣,专依附地主以压迫和剥削农民而生活。”[7]299而自耕农,阮啸仙按其经济状况分成三个阶层:纯自耕农“自有土地自耕自食”;自耕农兼雇主“一方面自己耕种,一方面将耕不尽的田,雇人耕种,而取其利息”;自耕农兼佃农“自己小有田地,但一方面仍租人田地耕种”。阮啸仙认为“自耕农因为他是小有产阶级,可以自己生产,供给自己的需要,或有时有余,或有时多取其他雇农的利息,常有想做大地主的幻想,”所以他们“不热心革命而且怀疑革命,不敢前进”。阮啸仙把佃农也分为三个阶层:纯佃农是“自无田地,而租人田地耕种”;佃农兼地主是“自己租人田地而耕,一方面雇佣工人耕种”;佃农兼雇农则是“自己租人田地而耕,一方面又为别人雇工”[7]300。阮啸仙通过分析后指出:“佃农亦时有做大地主的幻想,但究竟机会甚少而难得,故有倾向革命之趋势”,雇农“自无田地,而受雇于人耕种”,“无产阶级的雇农,生活困难,觉得非革命不可”,是革命的最坚定者,佃农、雇农都是“很可以革命的”[7]301。由上可见,虽然阮啸仙也未能将地主从农民中完全分离出来,但他提出了中国共产党在领导农民运动中必须依靠那些“觉得非革命不可”的雇农和“很可以革命”的佃农,同时要团结“具有革命的动摇性,但能参加革命”的自耕农,打击“压迫农民阶级”的大地主、土豪劣绅的革命策略,这是陈独秀所没有提出的。

三、陈独秀、阮啸仙对中国农民运动的实际影响的比较

1.陈独秀对中国农民运动的影响是宏观的、间接的。

作为新文化运动的“总司令”和中共早期的主要领导人,陈独秀的主张和理论对中国农民运动的推动作用毋庸置疑,因此,在20年代的头几年里,中国共产党在各地领导的农民运动发展势头确实迅猛,利用国共第一次合作的机会,也在国民党内争取了不少同情或支持农民运动的左翼力量。

但在北伐期间,共产党人在湖南实行土地改革,斗争地主,行动中引起了不少地主出身的国民党北伐军官对农民运动的不满。1927年5月21日晚,国民党军官许克祥率叛军袭击湖南省总工会等革命机关、团体,解除工人纠察队和农民自卫军武装,释放所有被关押的土豪劣绅,与此同时共产党员、国民党左派及工农群众百余人被杀害,这就是“马日事变”。这一事变也是武汉汪精卫集团即将开始叛变革命,准备与南京蒋介石集团合流的一个信号。陈独秀则有力回击各种反动势力对农民运动的诽谤和镇压。1927年6月22日,陈独秀在中共中央机关报《向导》周报第199期上发表了《湖南政变与讨蒋》一文,文章中陈独秀揭露蒋介石、许克祥反革命伎俩,“蒋介石在上海、南京、广州搜杀共产党人;许克祥等亦在长沙、常德等处搜杀所谓暴徒分子——即共产党人。蒋介石一面屠杀工人,一面说仍然要保护真正工农;许克祥等也是一面屠杀工人农民,一面在街上贴出‘拥护真正工农’的标语。他们和蒋介石有什么两样?”[5]312对于许克祥的野蛮屠杀,陈独秀在文章中质问道“试问湖南农民对土豪劣绅曾否有这样野蛮残酷的行动?”[5]313由此可见,大革命时期的陈独秀对农民运动的态度基本上是一贯的。

2.阮啸仙对中国农民运动的理解更深刻,作用更直接,且留下了大量的实践经验。

大革命时期的阮啸仙与陈独秀相比较,更注重于实践,并在实践中及时总结农民运动的经验,突出表现为以下三点:

第一、提出工农联盟是革命成功的保证。阮啸仙科学地分析了中国的农民“因小农经济生产的种种客观所影响”,[7]309因此必须接受工人阶级的领导。阮啸仙还科学地断言:“因为农工地位相同,在社会上受经济压迫是一样痛苦、农民受土豪劣绅、大地主的压迫,而工人受资本家的压迫,亦是一样的”。同时“产业工人和手工业工人都由农民出身,所以革命感情浓厚,他们是革命的天然同盟者,可以合作到底,共同推翻资本主义社会,而建立无压迫无阶级的共产社会。”[7]301在农村,农民运动的兴起,必然引起了帝国主义、豪绅地主及一切反动势力的仇视,他们联合起来共同镇压农民运动,“给农民以断头流血之惨祸”[7]182为了打破地主阶级的联合战线,阮啸仙提出,在农村必须建立以农民为主体的“乡村联合战线”,在城市建立以工人为主体的“城市联合战线”,阮啸仙指出:“农民运动所号召或所影响联合起来的乡村联合战线——手工业者、农民、小商人、职教员、学生等是打破封建制度、建立民主势力的唯一武器。……工人阶级所领导‘城市革命的联合战线’,民族资产阶级、中小商人、学生、自由职业者,是打倒帝国主义军阀的急先锋,这两道工农阶级所领导或影响而联合的整个‘国民联合战线’就是中国革命的一把并州剪,就是中国革命成功的唯一工具。”[7]310

第二、指出了建立农民武装以保障农民的利益。早在1922年3月,阮啸仙就认识到了武装斗争对于保障农民利益的重要性,他在《社会主义与军人》一文中,结合中国的国情,就曾提出:“劳动者的革命,只有战争而胜”、“军人和劳工农民携手,军械在无产阶级之手,社会革命……可以猛向资本主义下总攻击了。”[7]63后来,在领导广东农民运动的过程中,阮啸仙一直很注意建立农民武装,为此,阮啸仙曾反复强调“在有农民协会乡村,一定要建立农民自卫军,以保护农民协会,反击地主豪绅的进攻”[8]308在阮啸仙的推动下,1924年6月,广东革命政府发表的《农民运动宣言》明确规定特许农民协会可以成立农民自卫军。此后,海丰、花县、广宁等地的农会率先成立了农民自卫军。阮啸仙还为农民自卫军制定了明确的章程,章程指出:“农民自卫军的宗旨是保存农会之存在与发展,因而自卫军之政治训练尤重于军事训练。农民自卫军要绝对服从上级之指挥,同时某级自卫军之成立必须有群众做基础。”[7]314当农民自卫军与地主武装发生冲突时,阮啸仙常常冒着生命危险,始终站在斗争的最前列,亲临肇事地点指挥农民自卫军战斗。大革命失败后,阮啸仙亲赴广东仁化县,发动农民举行武装暴动,建立苏维埃政府并担任苏维埃政府主席,以实际行动在广东开拓了以武装夺取农村政权的道路。

第三、提出在统一战线中坚决同国民党右派作斗争同时,还要趁机把工农运动推向前进。第一次国共合作建立后,中共以“合法”身份在广东等地开展工农运动,政治影响也日益扩大。这让国民党右派颇感不安,随后国民党右派总想限制工农运动的发展。面对复杂的斗争形势,阮啸仙提出在统一战线中开展对国民党右派的斗争,但共产党人也不能听凭国民党来限制农民运动,共产党应充分利用国民党这块“革命的招牌”来发展农民运动。1924年11月,广东省广宁农会领导农民开展“减租运动”,当地的土豪劣绅勾结国民党官员,使用武力镇压农会,阮啸仙团结国民党左派、农民部部长廖仲恺,并以廖仲恺派遣的国民革命军粉碎了土豪劣绅的进攻,使广宁农民“减租运动”取得胜利。正是在阮啸仙的正确领导下,广东的农民运动得到了迅速的发展,至1925年5月,广东省农会会员增加到21万人以上。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陈独秀与阮啸仙对当时农民运动的认识上还是存在着一些差异的,对农民运动的实际影响也不同。这是由于二人不同的出身背景以及在党内所处的不同地位决定的。阮啸仙出身农家,长期身在基层,直接参与领导农民运动,所以直接作用更明显、实践经验更丰富,也能更进一步对如何推进农民运动进而推进中国革命、探求适合中国国情的道路留下宝贵的先行经验。陈独秀出身官宦书香之家,并无对于农民的感性认识,只是基于对历代改朝换代过程中农民的重要性,强调占中国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是应当重视和团结的对象;后来又是中共早期的主要领导人,更多的是站在宏观的角度指导农民运动,与阮啸仙相比较,陈独秀缺乏来自基层的感受和经验。尤为不能忽视的是,幼年时期的中共,实际上接受着来自共产国际和苏联的领导及影响,苏联式的城市暴动经验更是难以逾越的一堵墙,因此在农民运动的问题上,陈独秀经常出现摇摆以及不彻底,是可以理解的。在共产国际的巨大压力下,陈独秀最终无奈执行了右倾妥协路线,压制了蓬勃兴起的农民运动,从而导致国民革命的失败。尽管如此,在中国革命的前行道路还不明晰的时代背景下,二人都能提出和重视农民的作用,把农民运动与革命的前途联系起来,为中国革命做了有益的铺垫,本身就已可贵,这一点已被后来的中国革命道路所证实。

[1]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文集(第三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出版,1996.294.

[2] 杨绍练.阮啸仙对马克思主义农民问题理论的运用和发展[M]//阮啸仙研究.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5.187.

[3] 中国共产党第二次、三次代表大会资料选编.“二大”和“三大”[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1985.

[4] 任建树.陈独秀著作选编(第三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5] 任建树.陈独秀著作选编(第四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6] 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农民运动资料[M].北京:人民出版社出版,1983.

[7] 阮啸仙.阮啸仙文集[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4.

[8] 中共党史人物研究会编.中共党史人物传:(第一卷)[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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