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气

马德

乡间有集。常有老妪，于零食摊上，借先尝后买之名，行占便宜之实。一条街尝过去，不花一钱，却得口腹之娱。有小孩随祖父赶集，也欲学着来，手刚伸出，被祖父打回，再伸出，再被打回。小儿不悦，归家后，愤而问祖父。祖父慨然曰：学之日久，易生穷气。

穷气是什么呢？

某校一生抄袭，监考老师发现后，十分惊讶。因为，这是全校所有顶尖高手集中的一个考场，太不应该了。于是，委婉提醒了一下。然而，该生依然不改，每答几分钟，就扭头瞄向周围的同学。

监考老师忍无可忍，把他轰了出去，并交给了年级主任。年级主任一看这名学生，苦笑，无奈地摇头。

原来，这个孩子经常有类似作弊行为。他抄，也不是不会，用他的话说，就是忍不住，总想跟其他同学对答案。

某公司的办公室总是丢钱，是一些零钱。开始谁也没在意，毕竟三五十块钱的事，不值得大惊小怪。后来，总是丢总是丢，成了一个谜，大家都觉得奇怪和纳闷。

一个大办公室，十几个人，会是谁呢？无论大家猜疑到谁头上，都觉得不应该。一来，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谁还在乎这几十块钱。二来，尽管大家的零钱都随便扔在抽屉里，但拿走总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吧，会有谁为这个还要等到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逻辑上无论多么讲不通，但事实是，大家的钱，依然说丢就丢了。

直到有一天，下班后有人临时返回办公室取东西，发现一同事正神色慌张地翻别人抽屉。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人从小在殷实的家境中长大，从来没缺过零花钱。她老公也正开着一家海鲜水产批发店，年入几百万。后来，她道出的缘由令人啼笑皆非。她说，看到别人的钱在那里放着，如果不拿走，就会心里痒，难受。

有个日进斗金的土财主，喜与别人比富。别人买车，他就买豪车，别人买房，他就买别墅，还四处张扬显摆，生怕人不知道。一次赌博，某富人出手也阔绰，一掷千金。他急了，干脆把钱撒在赌场里，让人哄抢，然后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有回妻家的一个亲戚实在过不下去了，满脸愁容地来朝他借钱。财主沉吟半天，说了一些不容易之类的话，然后一分没借，就把亲戚打发走了。据说，财主为此常跟媳妇吵闹打架，还说坏了他的风水，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前一阵子，朋友跟团去某国旅游。回来后，他大发感慨，觉得这趟国出得有些丢人。他说，有一天午餐，临进餐厅的时候，导游嘱咐大家，要遵守所在国的风俗，文明用餐。然而，进去之后，好些人拿着餐盘疯了一般奔到喜欢的菜品前，抢着夹自己喜欢吃的，样子十分难看。

有一对男女，穿着都十分光鲜，却像从来没有吃过海鲜一样，争食争的怒目相向。餐厅的领班和服务生，用一种特别的眼光瞅着这两人，那怪异的眼光如鞭子一般，打在每一个旅行团成员的心上。你说，为这么点海鲜，丢人不？而且还把人丢到国外去！

穷气，就是人性中的小，成了生活中的习惯。这样的人，在精神天地里，气象蜷曲，少一点高贵，少一种开阔，少一种大气。无论他们多么殷实和富有，也无论他们有多大的权力和财力，给人的感觉缩里缩气，缺少畅快感和通透感。

回到文章开头，其实小孩的祖父，最后还厉聲甩下这么一句话：有穷气的人让人看不起。

摘自《今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