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的火车

胡明宝

儿时的家境很不好，但7岁那年，渐近的中秋节还是让我和娘的内心充满着期盼……

娘在我耳边已经唠叨了好几次，娘说：“八月十五那天，你爹就回来了，肯定会给你带回月饼。”每当这时，我总会截断娘的话并高声地强调：“还有小人书！”娘点着我的鼻尖说：“俺娃说得对，还有好看的小人书呢！”于是，我对父亲和中秋节的期盼充满了无以言说的喜悦。

终于等到了中秋节。可是，爹当真回到家的时候，他带回的那个人造革皮包是瘪瘪的，里边除了几个硬邦邦的黑面窝头外，什么也没有。娘看看爹发黑的脸什么也没问，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却受不了那份满怀期盼后的失望，跑到屋后的墙角处蹲着，一抽一顿地大哭起来。

所有的梦都破灭了，爹一分钱都没有拿回，等于为那个黑心的窑厂白干了一个月的活。也不知哭了多久，我被爹粗糙的手拉了起来，爹用干得发涩的声音对我说：“娃，你不是说要看火车吗？”爹的话，让沉浸在无边失望之中的我停止了哭泣，我的眼睛亮了一下，却还是停止不了抽泣。爹说：“你等着，爹这就带你去。”

我愣住了，不知爹的话是真是假。望着爹转身走出院子的背影，不明白爹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决定。要知道，我曾好多次缠着爹要去看火车他都没答应。爹不但见过火车还坐过，爹说，火车很长，跑起来“哐啷哐啷”地响，像唱歌。

由于火车在六十里外的另一个小城，所以，绿油油的火车一直只是在我的梦里唱着歌、跑啊跑……

爹很快借来一辆自行车，爹把我抱上自行车后座：“坐稳了，咱马上出发！”

爹把车子骑得飞快，看着往后跑着的树木，还有提着月饼的路人，我不愉快的心情渐渐地轻松起来，我甚至在心里欢呼：噢，就要见到火车喽，就要见到火车喽……

路上的人在逐渐减少，到后来，似乎只有吃劲地蹬着自行车的爹和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我了。四周的环境突然变得寂静起来了，在寂静的等待中，我伏在爹宽宽的脊背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个盹。

当爹终于停止了踩自行车的时候，我眼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爹一边擦着额上的汗水一边对我说：“娃，到了，快瞧，火车正呼哧呼哧地喘气呢！”

果然，在我面前的是我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一节连着一节的车厢看上去很长很长，车厢上还有很多的窗户，车头上粗壮的烟囱在不慌不忙地喷着白烟……

爹问我：“好看吗？”我说好看。爹又问我：“想坐吗？”我点点头。爹摸着我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娃啊，好好读书吧，将来爹让你坐着火车去北京念大学。”

在那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在中秋明月即将升起的遥远车站，一对空着肚子看火车的父子有了这样的一个约定。这个约定影响着我的一生。

当晚回到家的时候，月亮已经升得老高了，娘正倚在门上焦急地等待，等待我和父亲回家一起赏月度中秋。那个赏月的夜晚，餐桌上除多了几个黑面窝头外，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我吃得很香，很香！

【阅读训练】

1．请用简练的语言概括文章的主要内容。

2．文中说“我曾好多次缠着爹要去看火车他都没答应”，而这次竟然主动提出要带“我”看火车，请结合选文内容分析其中原因？

3．选文倒数第二节中“一对空着肚子看火车的父子有了这样的一个约定。这个约定影响着我的一生。”请问这是一个怎样的“约定”，为什么又“影响着我的一生”？

4．文章结尾写虽然中秋节晚上没有月饼，只有几个黑面窝头，但是我却吃得“很香，很香”，从表面来看，这与原先并没有什么变化，是什么原因让一开始“失望、痛哭”的“我”起了如此大的变化？请结合全文进行分析。

【参考答案】

1．中秋节晚上，爹没有带回“我”期盼的“小人书”，却用自行车带“我”去看火车。

2．爹因为没有满足“我”小人书的愿望而心怀歉疚，于是就主动带“我”去看火车让“我”以前的奢望如愿。

3．“约定”是“我”要好好念书，到北京去读大学，父亲到那时会让“我”坐着火车去。

4．“我”开始失望、痛哭是因为“我”期盼了好长时间的小人书的愿望落空了，但是父亲却践行着另一个爱的诺言——让“我”去看火车，而且在这个过程中，父亲的爱感染了“我”，影响了“我”，所以那晚“我”吃得“很香、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