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二）

连　欣

古巴比伦王颁布了《汉谟拉比法典》，刻在黑色的玄武岩距今已经三千七百多年。

凌晨的天光已然大亮，窗外晴好。

我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起来，掀开被子时手臂撞到床头柜的一叠书，哗啦一下全都倒了下来。很无奈地弯腰去整理那些厚重的书本，不经意瞟了一眼，那本摔落在一旁的世界历史，古铜色的封面打开，露出里面暗白色的书页。拿起来拍了拍灰，目光定格在那段关于古巴比伦的简介上，微微叹息一声：“若是古巴比伦不灭亡该有多好……”

掠过窗台的风吹起书页，哗啦啦地翻动着，最终慢慢停了下来。

公元前18世纪，入侵苏美尔的阿摩利人以幼发拉底河岸的巴比伦城为首都，建立了一个王国，史称古巴比伦王国。

就在风吹过的那一刻，街外的咖啡店飘来音乐，隐隐约约，叫做爱在西元前。

耳边响起汹涌的水声，我睁开眼睛，眼前显现的是一副嘈杂的景象。

人们佩戴的是古老的从来没在任何地方见过的服饰，手里拿着的器具，依稀可以辨认出是青铜器。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多，船工在河边吆喝着让人们上船，没有人注意到在一旁的我。

讶然地四处张望着，想起历史课上的内容，再看看眼前那条长而宽广的河流，心猛的漏跳一拍：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终于有人注意到我了，那是一个孩子，好奇地走到我跟前，笑嘻嘻地看了我很久，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东西放在我手心，那是一小块经过加工的黄金，雕刻着简单的花纹。古巴比伦已经有了冶金的技能，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快看！她是什么人！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我，他们惊叫着，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我。终于，几个士兵走了过来，眼神肃穆。我跟着他们，穿越那条长河，只见一座古朴华丽却并不精致的宫殿呈现在面前，大殿中央的那个人，正是古巴比伦的第六代国王——汉谟拉比。

漆黑的眸子严肃地盯着我，我还没开口，他先摆了摆手，“异乡的客人，我并不想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现在我只想完成法典的编纂。”

法典？那部法典，不正是为古巴比伦日后的灭绝埋下隐患吗？

“正文第203、204条，贵族打了贵族，罚银处置；奴隶打了自由民，割去耳朵……”

“正文第247条，如果弄瞎了奴隶的眼睛，就与弄瞎牛的眼睛同罪……”一旁的贵族在高声宣读着。

背脊一阵阵发凉，那些看似随意的条例，却透着不可侵犯的贵族蔑视。如此竭力地维护奴隶主贵族利益，会使阶级分化愈加严重，这样，岂不给外人可乘之机……

一时气血上涌，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上前抓起那部法典，紧紧地扣在手里。

“你做什么！”汉谟拉比大惊，一旁的侍卫早已拿起铁矛，对准了我。

我咬咬牙，把法典高高举过头顶，“撕了它！”

“不！你没有这个资格！”汉谟拉比对着我大吼，额头青筋暴起。“这是我花费了许久才编纂成的，你不可以毁掉它！”

“不行！你为什么不想想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奴隶们是有血有肉的！他们一定会反抗的。”我壮着胆子在脑海里搜寻着词语，好说服他。

“够了！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他眼神忽地一暗，突然上前夺去法典，然后吩咐侍卫：“把她带下去！”

“不可以！不可以！”我徒劳地挣扎着，眼看着那部法典离我越来越远。宫殿的门关上了，想起那部法典所导致的阶级分化，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别费力了，回去吧。”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我四下望望，发现那声音竟是从天空传出的。

“可是……那部法典，会导致古巴比伦的灭亡。汉谟拉比其实是个明君，我不希望他统治的王朝最终被人评价成是因为内部阶级矛盾尖锐、内乱暴动不断才导致被人入侵乃至灭亡。”

“没有哪个英雄是完美的，我们没有必要对他所做的每件事都锱铢必较。”那个声音默叹一声，“回去吧，历史是无法改变的，我们可以为它惋惜，但是我们无权修改它。因为这是我们的先辈自己的选择，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些选择，人类才有了进步和发展，即使会产生那么几个失败的选择，但是，这些失败的选择所导致的后果，是社会在不断地创新和进步，不是吗？”

我默然了，历史是没有对与错的，关键在于我们对待它的态度。或许，我可以把古巴比伦的毁灭，看作是人类文明的又一次新生。

是梦吗？揉揉眼睛，眼前的一片刺亮提醒着我，窗外正艳阳高照。

然而那么玄怪的情节，大概只有梦才能做到吧。没有多想就起身走出了房间，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而在我的房间内，方才坐的地方，一块闪亮的金片静静地躺着，雕刻着远古的图案，在炙热的阳光下，渐渐透露出一种苍凉而古老的美丽……

一阵风再次吹过，历史书继续往后翻着，白色的书页被阳光照射着，仿佛是透明的一样。

记载在那一页的，正是古巴比伦王国的结局。

公元前1595年，北方入侵的赫梯人灭了古巴比伦王国……公元前626年，迦勒底人摆脱亚述人的统治，建立了一个新王国，定都巴比伦城，史称“新巴比伦王国”……

当古文明只剩下难解的语言，

传说就成了永垂不朽的诗篇。

（指导教师：周荆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