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9
李雪健,罗龙祥
(扬州大学 社会发展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9)
基于生存哲学的视域,德国教育家雅斯贝尔斯对本真教育作了明确的说明,并把教育还原为相互敞亮的人的对话、生成活动,以此展开对传统教育的批判与超越。在雅斯贝尔斯这里,教育就是清晰的自我意识形成以及对本真存在的哲学式澄明,内蕴着生存的强大动力,具有不可让渡的实践意义。换句话说,其所要厘定的教育,实质是理性存在的人之间精神契合的一种生活方式,即人类生命的自我实践。而一切之于本真教育的认识都始于人的精神成长、本质生成的实践活动,希求于整全人的实现。可以肯定,作为精神成长的一种事业形式,本真教育承认人的历史的生成,并要回归到生命实践本身。
雅斯贝尔斯本真教育可视为一种精神契合的对话教育实践,其践行的过程就是人与人之间敞亮对话交往的过程。而要达到彼此间精神上的契合,就须得确证共同的理念信仰与价值追求。在此基础上,以精神契合作为前提条件的本真教育的践行,即可以理解为“教育共同体”的构建。
作为当代德国著名的哲学家,雅斯贝尔斯以生存哲学来阐明生命的自由与超越,探求人作为本真存在的可能及其意义。“人通过它(生存哲学)力求成为他自身”[1]。概言之,凭借以自由为基底的生存澄明,个体从本原上把握整个生存世界,力求实现生命可能之所是。因此,生存从知识论路向上的实体性认知中解放出来,变为非对象性的可能生存。而生命则是不断摆脱既定限制、面向自由与可能的生存,从而趋近“超越存在”——“我们称之为无所不包者,或大全(Das Umgreifende)”[2],即真正的存在。作为人的内发性生命状态,作为对人的未来可能性的设计与实现,“生存”揭示着生命自身严肃的生成与超越。
也正是在生存哲学的视域中,以教育为说明对象,雅斯贝尔斯致力于阐发人的自由生成与灵魂唤醒问题,并形成了“教育即生成”的基本观点。教育被看作是培育人、使人成其所是的技法。那么,雅斯贝尔斯所说的本真教育究竟指的是什么?其指出,“所谓教育,不过是人对人的主体间灵肉交流活动(尤其是老一代对年轻一代),包括知识内容的传授、生命内涵的领悟、意志行为的规范,并通过文化传递功能,将文化遗产教给年轻一代,使他们自由地生成,并启迪其自由天性。”[3]3可以看出,本真教育从交互主体性关系(Intersubjectivity)出发,要求各个主体在生命与精神的切近中,通过完整的生存体验与历史文化的陶冶承递,自由地、创造性地生成。它更强调人的心灵解惑,因为教育首先应该是一个精神成长的过程,“是人的灵魂的教育,而非理智知识和认识的堆积。”[3]4本真教育的内在品格即是把人的精神成长、灵魂唤醒置于中心地位,进而关注于人的灵性培育和潜力实现。其次,本真教育的目的是要让人们在平等自由的对话学习中,培养独立的自我意识,并清楚当下的教育本质,以充分调动人的天性。通过自我与他者、现实与历史的联结,参与进“人之所是”的实存行动。最后要认识到,人类作为一个整体所肩负的共同使命,即教育的本质在于“对终极价值和绝对真理的虔敬”[3]44,这是产生教育信仰的本体依据。本真教育即驱策着人们展开原初的爱智热情,努力献身于对真理的探索与传播。
可以肯定,在本真教育的意义向度中,对话就是自我与他者相互模铸的生命活动,富有浓厚的教育意蕴。其整体“着眼于心灵困惑的消解”[4],也就是“对心灵各种能力的培养”[5]31。精神契合的对话即成为人们认识自我、省察生活以及探索真理的实践,而人与人之间精神上的相互契合即成为攸关本真教育能否深刻践行的先决条件。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成就人与人之间精神上的高度契合,实现内在联系的生存交往?这取决于人们能否在理念信仰和价值追求上达成一致,进而真正接纳彼此。在这里,精神契合包含了两个向度的规定性:首先,基于自我认识、发展的需要,人们对存在本身进行严肃的生存体认与精神沉思,围绕整全与超越的理念转动,唤醒实现自我潜在本质的信仰;其次,人们彼此间富于爱心的理解交流、互信互助,有赖于共同的价值追求的维系,精神契合不能没有共同的价值追求作为依托。而要想坚定地开展为人们所理解、认同与接受的对话教育实践,涵养人们的生命存在与精神世界,使得一切共同的理念信仰和价值追求清晰呈现,就必须承认以精神契合作为基底的共同体,必须要把教育建立在共同体之上,从而打破存在者间的藩篱,致力于整个人的培养。基于此,对共同体概念内涵的阐释,奠定了重新审视对话教育实践的基础,为本真教育带来了理论借鉴与思考框架。
在《共同体与社会》一书中,著名社会学家滕尼斯从社会学角度概括说明了人类群体生活的两极类型——共同体和社会,人类的生活实践就在这两者之间。不过其进一步强调,“共同体是持久的和真正的共同生活,社会只不过是一种暂时的和表面的共同生活”[6]54,对前者的定调显然更加积极。简单说来,共同体是在固有的宗族血缘、历史地缘以及风俗习惯等内容作用下,个体实现自然集合的基本形式。深层意义上,共同体是多元主体基于共同的理念信仰、价值取向,相互肯定而有机结合的产物。它把人们共同的精神意志作为基础和原则,并呈现为本质特征。其理论出发点便是“人的意志完善的统一体”[6]58。对共同体而言,成员在行为习惯、价值认知等多方面所凝聚成的共识,即共同体自身意志的具象表现。“任何共同体都需要在寻求共同好的各类人的意志和意见之上建立起共识”[7],将其作为联合并维持人们持续联合的力量。也正是在明了共同体的意志和捍卫共同体的生活秩序中,人们尽可能开放自身、参与进他者的生活,以便维系对话交往的伦理规范,从而实现主体间的独立自由与互信互赖。
值得注意的是,人们在持久的接近和经常的接触中,彼此间提携肯定的因素占优势时,就已经置身于共同体关系中了,而且“凡是在人以有机的方式由他们的意志相互结合和相互肯定的地方,总是有这种方式的或那种方式的共同体。”[6]65因此,人们以精神契合的对话交往方式,在有关教育的理念信仰和价值追求的确认中,必然会存在作为教育共同体的本质意志,可称其为“教育共同体”。其存在的事实表明,作为彼此间对话关系真实回应的本真教育,可以在共同体的意义上加以叙事。要知道,本真教育的宗旨就是要落实主体间的对话交往关系,呈现出彼此共在且精神契合的事实,使得对理念信仰和价值追求的确认不从精神契合的对话交往中游离出去。对话交往即升格成为主体生存的客观条件,并将生存主体规定为关系性存在。至此,对话交往中的生存主体必然存在于共同体关系中。共同体也能够承载人们在精神性公共领域展开的理念信仰和价值追求。虽然,共同体是一个复杂多义且不断流变的概念,可是从终极意义上看,无论给共同体加上何种类型、内容的限定,其最基本、也最恒常的着眼点还是在人,对应着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与美好生活的实现。那么,整全人的生成就是共同体成其自身的本性使然,这与本真教育的主旨基本一致。共同体中的任何一个个体都可以基于精神契合的基础,通过对话交往、历史文化承递等严肃的事实,在生成中不断敞开自身,从而与“大全”——那个“居于分离的主客体之上的” “无所不包者”[8]——进行对话。借助共同体所展现的存在的整个广度,个体领受到与大全之间的关联,明晰自我的实存以及对他者的责任,参与到整全人的生成对话交往中去。
所以,无论是从本真教育所遵循的精神契合的对话交往范式,还是从本真教育所希求的整全人的培养目标上来看,共同体理论在雅斯贝尔斯本真教育领域的适用性毋庸置疑。对雅斯贝尔斯来说,本真教育的践行既涵盖了教育共同体的构建,也由此包含了教育共同体之所以可能的前提,而教育共同体的构建就是本真教育的实践意义所在,它并非本真教育的结果,而是本真教育自身的践行。故究其实质而言,作为对话教育实践的本真教育践行,就是致力于整全人的培养、真理探寻的教育共同体构建。
雅斯贝尔斯本真教育的实质就是指遵循着精神契合的对话教育范式的多元主体,在共同的理念信仰和价值追求的确证中,自愿组成的致力于整全人的生成联合体——“教育共同体”。当然,在以精神契合的对话作为基本的理论方法和实践原则下,基于对理念信仰与价值追求双重向度的把握,教育共同体的构建或本真教育内涵的阐述包括以下三个维度。因而,本真教育的践行及其实践意义也就可以呈现出三重内涵。
它是在持续性的对话教育实践过程中所形成的平等自由、教学相长的共同体,或者师生间的对话教育实践以共同体的形态呈现出来。其反映了师生间精神契合的对话活动的展开,承载着人之生成、探索真理的本真目的。这也就是本真教育的践行方式和目标导向。因为对话教育实践本身使得本真教育的实质被包含到了教育共同体的内涵中,所以围绕着教育共同体的构建就是本真教育的践行。狭义上看,师生间以平等对话的方式来展开教育活动,由此产生个体层面的教育共同体。它没有教条的内容或固定的模式,唯有师生“共同探寻知识和生成智慧,共同思考生命意义和提升人生境界”[9]的实践。这是教育共同体最简单的形式,可称之为“单数的教育共同体”(educational community used in the singular),即自我与他者间对话关系的特殊表达。因此,教育共同体的构建必然涵盖各个人的、为人所共有的对话教育实践。它具有个人和全体两种性质,能够随着对话的进行而自然发展、集聚力量,并融合教育的文化功能与灵魂铸造功能,成为全体师生追寻真理的希望。广义上说,个体间由身心敞放的对话交往关系所派生的,并致力于人的精神成长与价值实现的共同体,都可以称之为教育共同体。因为对话本身即具有启发性、实践性以及共享性,在对话中完成生存反思与价值引导,这是最宽泛意义上的教育。更确切地说,教育性就是对话的本有价值,而一切共同体在此意义上都是教育共同体。构建教育共同体的是灵魂契合、精神成长的对话双方,他们能够通过对话来形成并互证共同的理念信仰、价值追求,继而参与进共同体生活之中。于是,教育共同体就构建在主体间活跃的对话实践中,并被打上精神契合的烙印,据此稳固着自身的运转和价值实现。
教育共同体特指一种制度化的法团组织,即作为人类事业形式的“大学”。它是“苏格拉底式教育”(Socratic Education)(1)也被称为“精神助产术”,在原初义上为最早的辩证法。它是将“自知无知”作为心灵完善的前提而接受下来,通过运用问答、反讽等间接传达的策略,唤醒对话者的自省意识与怀疑精神,提升对话者的心灵思辨能力,从而免于教条束缚,帮助人们把自身潜在的知识、智慧激发出来。在公共领域的真正落实,是教学培养、学术研究以及精神交往的场所,其本质“是一个由学者与学生组成的、致力于寻求真理重任的共同体。”[10]依照雅斯贝尔斯的说法,作为本真教育坚守与尝试的主要阵地,大学践行的就是精神契合的对话教育,因为“大学教育在本质上是苏格拉底式的教育”[3]166。而宏观上教育共同体的构建即呈现为本真教育内涵中展开的大学。设立大学的直接意义在于“大学把追求科学知识和精神生活的人聚集在一起”[3]169。其理想展开即为:学生们已然精神成熟而能够把握自己的生活,并对之反省、负责、超越;学者们则以释疑解惑、探索真理为己任,他们在展开各自学术研究的同时,又能够引导激励学生参与进共同的哲思活动中,诸如演讲、实验、研讨会、两人对话等形式。雅斯贝尔斯宣称,唤醒师生间象征着生命意识的爱的理解与精神交往才是大学教育的初衷和关键所在。应当把大学的理念根植于日常教育实践中,从而转化为师生间生机勃勃的精神生活,以此来拥抱智慧、叩问真理。精神生活决定着大学教育的内涵,而理性存在者间精神生活的交往充实着大学。大学始终是一个独立自由的整体,整全人的培养即成为其最主要的价值取向,并且大学尽可能地向外开放,承载着多元的教育理念和教育理想,展示出教育共同体所特有的包容性。于是,拥有着整全理念与教育信仰的人格化团体的大学,就可以解释为单数的教育共同体所达到的最大统一。基于此,大学应责无旁贷地将教育共同体的理念贯彻到各项工作中,充分协同内外资源,向师生、家庭以及社区等教育主体开放,从而发挥其在整全人的培养方面的优势,扎实推进教育共同体这一公共性教育事业的发展。
教育共同体是在家庭、学校以及社区等多个教育主体协同共生下所构筑的生命联合体,其本身建立在前两种教育共同体的基础之上,并兼具前两种内涵实现的可能,因而可将之称为“复数的教育共同体”(educational community used in the plural)。当然,它囊括教育主体间所有可能的合作形式,诸如个体与个体、家庭与学校、学校与社区、国家与国家之间等。各个教育主体首先明确自我角色,维持着自身内部的共同体关系;同时,基于共同的教育目标和愿景,铸牢系统外部的共同体意识,营造真正互利互惠的公共教育生态,使得复数的教育共同体得以构建。它能够有效防止各类、各个阶段教育间的相互割裂,从而形成教育合力,以便协调开展更加广泛的教育实践,满足不同的教育需求。各层各类的教育所有机结合的整体,越来越构成教育共同体的本质。在同一教育共同体的关系上,各个教育主体也享有了最大化的自主自由。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教育共同体的构建必得依靠全体的力量,依存于每个人的教育实践。它将个体带入到意志统一的整全教育世界,又与个体的自由并行不悖,从而为人们所共有共享。所以说,教育共同体不是教育资源简单集聚的结果,其作为一种规范性的协作秩序,是以整全性与整体精神的培养和凝聚为其自身实现,从而促进教育主体间的协同发展。它带给人们的是“全人教育”,是“包罗万象的整体教育”[3]45,而不是支离破碎的经验知识以及丧失根本的教育世界。因此,教育共同体的意义必然指向所有人,其构建中必然包含着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教育追求。它以共创共享、共生共成的方式来满足人们的教育需求,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而不断构建着的教育共同体,与人的解放和全面发展的实践,几乎同旨。
对话即雅斯贝尔斯论说本真教育的切口。在逻辑与现实的可行性上,对话这一实践路向简明而易操作。作为一种教育理念和方法,它也更易唤醒人们原初的求知欲望和独立的自我意识。不过,并非所有对话都能够意指教育实践或成为本真教育的践行。真正算作本真教育的是主体间精神契合的哲学式对话,即旨在灵魂唤醒的“苏格拉底式教育”。正如康德所声称的“对理性的教化必须以苏格拉底的方式进行”[5]33,这是一个直觉真理的生命行为,伴随着精神成长的认定。“因为教育对话活动所欲求的真理就在对话活动中,而不在对话活动外,师生始终围绕着真理在进行自由运转”[11]。雅斯贝尔斯也明确指出,“对话便是真理的敞亮和思想本身的实现”[3]12。在思想的事实交往中,对话就是真理在人们之间的相互暗示与间接传达,它的唯一目的就是展开对真理的本然之思,导向人和事物的本源。精神间相互牵引、深深契合的对话双方,就是向真理迈进的具体行动者。
作为人的生命展开的精神契合的对话,即本真教育的践行,就是教育共同体的存在性本身,承荷着我们的生存。因此,教育共同体不是本然就存在的,而是在持续性的对话过程中得以不断构建。对话成为教育共同体赖以存在的前提,据此也保证着教育共同体构建的科学性和必然性。构建中表明,存在着的仅是不同教育主体间连续不断的对话交往,以及在此对话交往中的意义生成。这也就回答了为什么对话本身具有决定性意义,因为它规定了教育共同体的构建,并承载着教育共同体发展的充分可能。一种动态关系的呈现为教育实践在教育共同体的构建中得以进行,不断进行的教育实践也在积极构建教育共同体,有效于主体间的生命对话。因此,对话是一种开放性的实践,它以对教育共同体的探寻为其自身实现。就此,教育必得走向对话、回归生命。对话的进行,意味着主体间精神上的相互契合、价值志趣上的协商认同,构筑了属于主体间真正联合的桥梁——教育共同体,由此也阐明了人的生存方式、本质创造以及价值确认等问题。教育共同体已然不限于简单的理论架构,它就是我们现实生命的展开,表征着对话教育实践的深度。必要的是生存主体向生活世界的回归,在本己发生的历史(eigene geschichte)中,保证精神契合的对话交往的时刻在场。“我们自身就是历史,我们在历史中承荷自身。”[12]而那包围着一切生命的“大全”,将得到不断的澄明与真正的理解。
本真教育作为一种精神契合的对话教育实践,是主体间交互主体性关系的真正实现。其核心是培育主体的自我认知与心灵听任能力,使主体在敞亮的对话交往中,激发人之为人的精神生命,实现对个体存在的澄明、模铸以及解放。在此,本真教育打破了传统教育观中主客二元的对象性思维窠臼,也摆脱了传统知识论对人自身的悬置,重拾起个体生命的原初体验与共在对话,是真正“依据人、服务人和为了人的伟大的人道主义事业”[13]。可以说,本真教育的深层自觉,就是对教育的交互主体性特质的洞悉与重构,对个体生命生存与成长的基础性沉思。
雅斯贝尔斯是通过生存论路向上的主体重建,实现了对主体性哲学下“述谓性的‘独白’原则”[14]的扬弃与超越,使得教育实践中贯彻交互主体性的对话范式成为现实。人是生活世界中的生存主体,生存的澄明即作为个体生命的逻辑起点,“真正至上的就是人自身,人作为一种存在不能安于现状,而要努力超越自身。”[15]于是,在本真教育的践行也即教育共同体的构建中,师生关系真正复归到对话实质的“我—你”关系。“‘你’呈现在对话中,‘我’生存于与‘你’的关系里”[16],这是原初的基本关系。“任何中断这种我和你的对话关系,均使人类萎缩。”[3]2可见,本真教育所希求的是“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17],即整全人的培养这一根本目标的实现。而“人类的将来取决于本真教育的能否成功”[3]50,因为本真教育决定着人类的今天,也符合全体人类对未来教育的期望。
鉴于此,教育共同体并非临时性、松散型的教育组织的运思或推行,不是要以资源整合与利益共享为目的,而是要成就人的真正意志的统一,使教育世界自发自觉地成为真正属于人的精神共同体,实现对整全人的培养。我们相信,教育共同体是精神文化、道德情感认同而非政治经济关系的产物,其大法是精神性质的,可以上升至信仰层面。它不是主体们的一种凭空假定,而是实存着的共同意志、信念理想以及现实奋斗,是一个拥有着共同的精神基础以及关系着教育和人类全局命运的共同体,努力“把世界各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变成现实。”[18]这是本真教育的理想愿景,“是现代性发展的必由之路”[19],也是全体人类的需要与责任。要知道,当今“所有重大的问题都成为了世界性的问题,现在的状况成为了人类整体的状况。”[20]面对教育的问题已不再有局外者。况且,“教育是促进人类发展的重要途径,也是不同文明互相交流、相互了解、增进友谊的桥梁”[21],必须投入极大的热情与信心。在此意义上,雅斯贝尔斯的本真教育既为新时代的教育探索指明了一种具体的致思取向和实践路径,也从教育的角度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a Community of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提供了理论支持与参考。退一步来说,即使人们在教育实践的空间、组织形式上有所分离,可精神信念、前途命运都紧紧联系在一起,因而能够携手努力,共同应对危机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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