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方便面

颜谙

睡梦中被人推了一把，我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宝崽，起床。”耳畔响起奶奶沙哑的声音，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头脑还不太清醒，眼皮仍十分沉重。

“今天要上课哩。”她说。我一惊，匆匆下床洗漱。

家里出奇地安静，往常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没有在厨房响起——对了，爷爷去旅游了，没人做饭。我一面想，一面走向餐厅，想要寻点什么吃的，忽然瞥见了桌上的碗。

那是一碗方便面，油块还呈半凝固状，软塌塌地躺在漂浮着的面饼上，花花绿绿的调料撒了一桌，伸手一摸碗，已经快凉了。

我用筷子搅动两下，勉为其难地往嘴里送，奶奶站在我身边，忽然叹了一口气：“肯定不好吃，我看不见，手颤得很，又想让你多睡会儿。”我愣了愣，想要说些什么，话却卡在了喉咙里。我没有尝出什么味道，却吃出了一个半盲的、患有帕金森症的老人的全心全意。

早饭过后，奶奶目送我走进电梯，想和我道别，手却僵在半空中，挥动不了，又很快放下来，缩进口袋。

走到大门口，我才发觉没带乘车卡，无奈只得又折回家中。钥匙转动，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站在餐桌面前，仰头喝着我吃剩下的面汤，捧着碗的手颤得厉害。我心疼地一把抢过来：“汤不能喝，又不是自己家煮的，对身体不好。”

她像个孩子一样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怕浪费嘛！你怎么还没走咯？”

“马上走。”我扔了面碗，拿了卡又一次与她道别，门关上的那瞬间，眼泪终于不争气地奔涌而出。

窗外，金色的晨光洒了一地，不炽不热，温暖人心。

点评：最动人心者，唯真情而已。长辈对孩子，淳朴自然；孩子对长辈，真挚内敛。而这一切，作者都借助一碗方便面诠释出来，平常题材中见功底，细致场景中显真情。（荐评教师 杨准）

（实习编辑 宁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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