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与我心灵共舞

范忆

奥克兰仲夏的一个早上，我在大班的园子里拔草。四岁的小星问我，他可不可以帮我。我说当然可以啦。下面是我俩一边拔草一边对话的记录：

小星：忆老师，我现在是大孩子了，可以帮大人做事情啦！

忆老师：对呀。今年十月你就要五岁了，去上小学了。哎，我会很想你的。你会想我吗？

小星：如果你爱我，我就会想你。

忆老师：我当然爱你啦！

小星：那我当然会想你啦，因为我也爱你！

这时我用力拔出了一棵野草，有点泥土掉落到小星的鞋上了。但我没有意识到。

小星：哎，你把土弄到我鞋上了。

忆老师：啊？！对不起，小星。我没有当心。我会注意的。

小星：没关系的。我喜欢！

忆老师：谢谢你。我还有一棵大的野草要拔出来，可能又会有泥土掉落，你要不要移开些？

小星：没关系。你把泥土弄到我鞋上，我很开心呐！

忆老师：谢谢你这么说。有你帮我，我也很开心的。

小星补充道：因为我喜欢你，我很爱你！

这时，我是噙着泪水回答的：我也很爱你，小星。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小星真情的表白，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艾米·皮克勒博士的宣言：关系是全部。对于婴儿，关系是一个生命的问题。小星进入我们保育中心的同时，也是他离开照顾了他三年的爷爷奶奶，回到爸爸妈妈身边生活的时候。意识到小星面对着人际（亲子）关系上巨大的变化，我和他的主要照顾者——老师一起做了计划，以便尽可能快地与他发展和建立起信任的关系。最近，小星妈妈告诉我们，他来过我们中心的第二天就要求“去新的幼儿园，不要去旧的”。小星回馈给我的爱是对“关系是全部”这一皮克勒理念最充分的诠释。

我们保育中心大约十年前开始学习皮克勒方法，并逐步地付诸实践。现在，有不少家长正是因为我们“充满尊重的实践”而选择把孩子送到我们中心的。这一路走过来，我们有疑惑，有挑战，也有激动和欣慰。今天，我们已是皮克勒方法坚定不移的实践者，越来越多的孩子和家长受益于皮克勒方法，孩子们快乐地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童年时光。作为管理者，我不能想象如果我们没有适时地与潘尼·布朗利和她的同伴相遇，我们的中心会是哪一种“教育机构”。

在其个人的网站上，潘尼·布朗利是这样自我介绍的：一个女儿的母亲，两个外孙女的外祖母，摄影师，画家，教师，主持人（培训课程），作者，出版者，孩子和家长的维护者，有着童心的成人。潘尼曾经是一名新西兰小学老师。1973年，她的女儿出生后，潘尼带着她开始参加社区的游戏中心活动。正是从这时候开始，潘尼与早期教育结缘了。作为一个画家，她自然地对儿童的创造性发生了兴趣。通过在游戏中心观察女儿和其他孩子，潘尼对人类的创造性发展有了更多的真实了解，并于1978年出版了她的第一本书《魔幻的地方》（Magic Place）。该书已经在2015年重新编写出版。

2002年，潘尼参加了一个为教师举办的职后培训讨论会。会上，讲课者玛琳·派瑞（Maureen Perry，新西兰最早接受皮克勒方法培训并推广的早期教育专家之一）播放了一段来自皮克勒学院的视频，它震撼了潘尼的整个世界。用她自己的话说，从此，她就被“招聘”为婴儿和他们家庭的维护者。她先后于2004年、2006年、2013年和2014年奔赴布达佩斯，参加皮克勒学院的暑期培训课程。她说，“正是在皮克勒学院我开始看到什么是对婴儿、学步儿和幼儿的真正的尊重”。

潘尼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就开始参与帮助家长探索儿童的创造性和学习的课程。为了与更多的人分享皮克勒方法，潘尼在2005年就设计了具有强化作用的成人课程《婴儿空间》。听课者有家长，也有负责婴儿健康的社区护士和在各类早期教育机构、设施中工作的保教人员。她出版了同名的小册子，以配合该课程的讲授。随着这一课程的不断传播，潘尼对课程进行了修改与完善，于2008年更名为《与我心灵共舞》，并将课程发展成两级。第一级是为期八天的强化课程，分为两个阶段，每个阶段四天，两个阶段之间有两周的间隔。第二级是一次四天的强化课程，是由潘尼与金伯利（新西兰克莱夫鸟巢幼儿园的创办者）一起设计和讲授的。鉴于课程的强化性，潘尼把授课地点选在了新西兰最大淡水湖——陶波湖的所在地——陶波市的一个静谧的会议中心，从那里可以远眺陶波湖和周围的山峦，令人心旷神怡。每个人一走进“营地”，都会情不自禁地感叹：犹如世外桃源！这就是潘尼的用心所在，她希望在这里大家能够放慢节奏，静下心来，敞开心扉，审视反思，接受来自孩子的邀请：与我心灵共舞！同时，潘尼对参加者的人数有严格的限制，每期不超過十六人。这也是她保障课程质量的措施之一。因为在培训过程中，潘尼会把皮克勒方法的理论背景、核心思想、实践原则，用直观的和体验的参与方式让大家每个人去感受、去思考。她对皮克勒方法的精准理会，博览群书后的融会贯通，独特的视角，深刻的反思，犀利的语言，简洁形象的“大字报”，所有这些成就了一个令参与者终生难忘的自我反省，自我认识，并重新审视早期教育的独特课程。笔者至今完成了中外共九年的大学课程，记忆中没有一门课程让我受到过如此的触动，对我的个人生活和专业发展产生了不可替代的影响。

在《婴儿空间》的基础上，潘尼重新修订和出版了《与我心灵共舞》（Dance with me in the Heart）一书。这是一本指导成人如何与婴儿建立伙伴关系的书。它以皮克勒理念、方法为基石，融合了现代神经生理学、发展心理学、教育学的理论，结合了新西兰的社会文化特点，以潘尼特有的犀利表达方式写成。因为潘尼有着专业水准的摄影技术，所以在她的书里你可以看到很多可以精准地解释文字内容的照片。

潘尼实践着她作为“孩子和家长的维护者”的角色，她利用各种机会为孩子们和家长们的利益发声，或发表文章，或公开演讲。在2011年，潘尼又设计了一个“简要”课程用来培训完成了强化课程的参与者，帮助他们回到自己的社区播撒“尊重的文化”的种子——向爸爸妈妈们提供以皮克勒方法为基础的家长课程。潘尼将课程根据孩子的年龄分为两个部分，2～8个月的婴儿和家长参加的第一个课程，9～18个月左右的学步儿和家长参加的第二个课程。每个课程都持续十周，每周一次，每次都有一个主题，例如，“你怎么爱我（婴儿的发问）？”“养育一个神奇的孩子”。目前全新西兰大约有八个团队在向婴儿和家长提供《与我心灵共舞》的亲子课程。这些课程均是免费开放的，只是每个班次的参加人数不能多于十个家庭。课程提供者还要自费印制教材和支付场地费（如果不能得到赞助），并且向家长提供茶点。这也是该课程不能快速推广的根本原因。

不过，于潘尼而言，没有任何原因可以让她放弃在新西兰传播皮克勒理念与方法。从2015年开始，在新西兰的春季里，潘尼和她的伙伴们都会在陶波湖边举办题为“皮克勒博士的方法在新西兰”的会议，组织大家分享、讨论各自实践皮克勒方法的经验、体会和感悟。他们相信，“关注我们的孩子，关注他们所听，所见，所感受，因为他们如何成长将决定新西兰的未来”。

行文至此，我想起了来自瑞吉欧·艾米莉亚的斯帕贾里（Spaggiari in Cadwell 2003）的一席教诲。他是这样对慕名而来的学习者说的，“请像蜜蜂一样，他们不复制或模仿任何事物。他们从鲜花里采集花粉，却回到蜂巢里制造蜂蜜。所以，像蜜蜂一样在你们自己的学校里酿造蜂蜜吧。如果你们想学习瑞吉欧·艾米莉亚，请别出心裁，独辟蹊径”。这一席话很好地概述了潘尼正在新西兰从事的事业——从皮克勒学院采集了花粉，在自己的家园为婴儿和他们的家长精心酿制适合他们的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