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9
王汉申
我游览过烟雨蒙蒙的西湖,拥抱过波澜壮阔的长江,轻吻过幽蓝隽秀的香江,这些大自然的瑰宝,在我心中勾勒出一幅幅涂抹不掉的图画,但是我仍将心灵的一角留给我的神溪河。
神溪河是故乡汉江的一条支流,发源于南山(秦岭)之阳,传说中是专为杨贵妃运送岭南荔枝的子午道腹地。说它是溪也不为过。它的河面很窄,最宽处也不过六七米;河水流量不大,但水质清冽甘甜。河底遍布石头,平淡无奇者如鹅卵,奇异者似琴台、若鸟兽,但大都色如黄泥,被悠然东去的淙淙流水轻轻拍打,发出呢喃细语。河底的沙呈浅黑色,非常细软,一次我无意中将磁铁放入水中,立刻有许多黑色粉末吸附上来。我大为惊异,后来才知道这是铁粉,是制造钢铁的原料。神溪河,是我的科学启蒙老师。
这条河不知流淌了多少年,它温婉平静,和谐优雅,清澈又纯洁。它有一段美丽传说。相传,故乡是圣女神溪羽化成仙之地,得到圣女庇护,非常富庶。一天夜里,一帮“棒客”(强盗)抢劫了村子,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平日温和平静的小河突然发怒,河水如怒涛般冲向那些不速之客,顷刻间强盗们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们为了感谢圣女,为故乡的河取名神溪河。
无论是生机勃勃的春天、热情奔放的夏天,还是金风送爽的秋天,或是银装素裹的冬天,神溪河都是那么美丽,留给我一段段快乐的回忆。
河边,有一片芦苇荡,我给它取名“香草慕斯”。端午一过,芦苇便如孩子般疯长,这一丛、那一簇的,泼泼洒洒;秋风萧瑟,芦苇摇曳如《诗经》中披亵放歌的少女,美得让人沉醉。“香草慕斯”是孩子们的“迪士尼乐园”,孩子们在里面玩着数不尽的游戏。譬如捉迷藏,随着一声富有激情的“开始”,孩子们便嘻嘻哈哈地藏到了各自选好的地方。憨实的孩子胡乱藏在某根芦苇下;聪明一点儿的扯几根搭在自己身上,往荡中一趴,任你千呼万唤就是一声不吭;还有的孩子,譬如我的好友石头,心眼儿可多啦———他会在沙地上挖个坑,躺在里面,用芦苇盖上,还不停地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非得把找人者诱进坑里才肯罢休。再如找鸭蛋,农民们把鸭子赶入河里,鸭子们经常在河滩上下蛋。这可就便宜孩子们了,随便点燃一撮苇草,把捡来的鸭蛋烤熟了吃。气得“鸭头”伯伯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问孩子们是谁偷吃的。孩子们相视一笑,齐声答曰:“不知道!”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鸭头”伯伯往往能从某个“邋遢鬼”没有擦干净的嘴巴上发现蛛丝马迹,一顿臭骂,然后被揪着耳朵垂头丧气地拉去见家长。
“香草慕斯”边有一棵古木,村里人叫它“药树”。顾名思义,它的皮和叶可以入药,治疗痢疾、贫血和疼痛,而且立竿见影,赛过任何灵丹妙药。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它的树干粗得两三个大人都合抱不过来,树皮皴裂、颜色黧黑;枝干扭曲、盘绕、萦回、纠缠,缠满了岁月的皱纹,像极了凡·高的《星空》。在草长莺飞、萤火提灯季节的晚上,奶奶和我经常到药树下纳凉,我躺在奶奶怀里听她讲故事。奶奶知道的故事真多,什么二十四个望娘滩、牛郎织女、圣女传说、野人故事等,就像眼前的萤火虫,随手一抓一大把,又如树上的叶子,一摇一大片。药树,给了我童年最初的文学滋养。它是那么神秘,夏秋两季绽放生命,一到冬天,枝叶落光,好似一位耄耋老人,让人误以为生命已经终了。小时候,我曾在一個严冬大哭大叫着告诉奶奶,药树死了。奶奶摸着我的头说,傻孩子,那是药树在“捂阳”呢。直到去年上了初中我才明白,“捂阳”就是药树在蓄积能量,待到来年春末夏初,当百树婆娑、千芳摇落之时,它才在枝干顶端猛的一下涌出众多鲜活的生命,而这也是它入药的最佳时机。我常想,这普通的药树,似乎记载着雪鸣风动、日月辉映、四时嬗变,又诠释着人生价值、生命意义的真谛。可以说,它是我入世之初的启蒙老师。
只是我七岁那年,随爸爸工作调动离开了故乡,终日埋头于重似大山的课业之中,鲜有时间回去了。但是,故乡的鸟语花香、神溪河的深情叮咛永远印在我的记忆中,成为我灵魂深处的歌谣!
教师点评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这样一处风景,或是一条河,或是一段路,或是一座屋。它陪伴着、记录着我们美好的童年时光,牵绊着我们远行的脚步,在我们灵魂深处唱着永恒的歌谣。
(王晓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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