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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的声音

时间:2024-05-09

尤楚茗

一月的北京,冷、白、静,好像大地上所有的声音都被这松软的雪地吸去一样。从小生活在北京的堂哥已经大学毕业,这次北京之旅,他全程陪同我们。

我们住在胡同里的一家民宿。五点钟左右,天未亮,手推车的声音从隔音不是很好的窗边传来,车轮声与脚踩在雪地上的吱嘎声渐渐清晰。忽然,一段响亮的吆喝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馄饨———开锅!”

男子的声音清亮厚实,直转上扬,惊醒了人们,也惊醒了天边的朝霞。这声音带着朝气、带着馄饨的热气从门缝、窗棂外钻进室内。

北京的一天从胡同里的一声吆喝、一碗馄饨开始。

早饭过后,我们拉着堂哥在胡同里瞎转悠。“在北京,有钱的住平房。”这里的“平房”指的是北京的胡同———世家所住的地方。这里充满生活气息,淳朴之余透着厚重。“天空的四角”镶着精雕细刻的青瓦。胡同中的砖板路被白雪覆盖,宽处能过车马,窄处寸步难行,堆积起来的雪被踏成冰泥,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光晕。

但再窄的地方,声音也可以轻易地钻进钻出,为主人带去喜讯。

“冰———糖———葫芦,刚蘸得———”尾音上扬,音调极高,这声音来自一位大嗓门儿的中年妇女。她全身裹得厚厚实实的,但可以看出她面色黝黑、高大结实。“冰———糖———葫芦,刚蘸得———”她又喊了一声,然后提起红果串儿往板车上架着的糖锅里浸。锅里是熬开了的棕色糖浆,“咕嘟咕嘟”沸腾着,冒着细密的泡泡。只见那妇人把蘸好的糖葫芦从锅里拎出,利索地一甩一拍,竟有金石之声。落在砧板上的葫芦串没碎,糖浆却“啪”的一下在顶上散开,立即凝固,可見她对腕力的掌控很精准。此时,葫芦上就有了泛着金色的糖风,形状新颖,糖风的长度是其他板车上的糖葫芦比不了的。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我们来不及欣赏她流畅的动作,只呆呆地被她京味儿十足的嘹亮吆喝声镇住了,抖了两抖。

一辆简陋的板车足以展现一个浓缩的北京。

我们人手一串冰糖葫芦,咀嚼着胡同中冰凉的甜蜜,到达了目的地:声音博物馆。四合院格局的博物馆里很清冷,只有保安与讲解员唠着家常,见有人来参观,年轻的讲解员兴奋得几乎跳起来。“现在好多新小区都听不到北京的吆喝声了,说扰民,我倒希望吆喝声更多!”她把我们领进馆内,为我们播放博物馆创始人亲自寻访录制的吆喝声。在播放到“硬面儿———饽饽”突然高了八度的吆喝声时,讲解员的嗓音也跟着拔高。“我父亲就是一位吆喝买卖人,他卖过药糖!现在退休啦,夏天偶尔还赚点儿小钱,在街上吆喝卖西瓜哪!”她的言语间透露出对传统文化的热爱与坚守,还有一份小小的自豪。

她把我拉到身边,轻轻教我哼“卖———药糖———哎,卖药糖”的调子,不同于早些时候我听到的吆喝声洪亮,她的声音轻柔、温婉又充满活力,像春天开放的第一朵小花。

“吆喝是胡同的特色,”年轻的讲解员认真地介绍,“胡同是老北京的象征。”

她的声音与前两次我听见的吆喝声重叠在一起,唱出了最和谐动听、属于老北京的声音。

返程路上,堂哥问我在博物馆里都听到了什么。

“老北京的灵魂在呼吸。”我这样回答。

教师点评

本文记叙了冬日北京的种种声音,倾注了小作者对北京吆喝的怀念。小作者善于观察生活,素材收集丰富,材料剪裁得体,多个细节呈现出极强的画面感,展现了一幅幅有声有色的老北京风俗画。地域的差异,时空的转换,完全不影响南方小作者对京城声音文化的解读。尤为可贵的是,小作者在这日渐远去的吆喝声中,感受到了文化传承的意义,文章也因此有了厚度。

(张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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