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9
王鸿艺
有些人说,凡·高是个伟大的悲剧。绝大多数知名画家都像他一样是死后才声名鹊起的。要么像雷诺阿一样竭力讨好来改变命运。
于是“悲”便被无限放大了。
事实不尽如此。
在社会上,他没有一席之地,没有得到关爱与温暖,有的只是冷漠。于是他是一个孤独的流浪者,在天地间自由行走,他才可以审视自己,做一个只是自己的凡·高,他才会“正对着一片平常的农田,一张破旧的靠椅,一双踏遍人间含辛茹苦的皮鞋,画这些巴黎大师们不屑一顾的事物”。
凡·高是天真的,甚至是茫然的,“他的天真在于他不知道自己的艺术禀赋不但与米勒不同,而风发的才情更在米勒之上”。但,被弃置不顾、被彻底遗忘,凡·高也会迷茫,他总是不停地问自己,生存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呢?由怀疑再到否定,凡·高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但他可以把一切写在画里,令现实退让。他一定是在和自己对话,其中流露出的期许与热情,那么绚烂,那么肆意,是他想象中的自己和世界,却和真实的世界一墙之隔,一面是潮湿黑暗逼仄的,另一面却是明媚狂舞极乐。所以或许是这样,他的画才那么那么明亮,一切都变了形,有着旋转的线条。“倾泄的颜料里调和着他的血,而画布,不过是他包扎伤口的绷带,是他梦中的世界与痛苦的现实世界交织在了一起,短暂的疯狂背后是永恒的灿烂。”他那眼神“没有一幅不咄咄逼人,那其中闪现的光芒有坚毅、有不平、有尊严,充满了对人生的批判和对自己命运的抗争”。所以只有这样动情、执著的画才能打动人心。
正是因为这样恶劣的环境,才造就了凡·高。他绝不只是我们平常说的“悲剧”主角、“神经病者”,也不是七千一百五十万美金卖出的惊世名画的作者,他永远是与寂寞、痛苦甚至是残忍疯狂相连的,在尘世中迷茫的清醒者。如果不是与世俗格格不入,他怎么会孤独思考,拿起画笔,创作出我们眼中的“惊世名作”?
所以凡·高是不幸的,更是幸运的,他拥有属于自己的凡·高,仅仅只是他自己,他的心。这样看来,凡·高的死法或许是属于他的最好的结局了,他如他画里烟斗中袅袅的轻烟在人间消失,无影无踪。“天鹅之死都选择朝暾初上的清晨,它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地吟哦,向自己曾用美轮美奂的羽翼装点的自然告别。”但我们所有人都会记得天鹅脖颈优美的曲线,永不低垂的头颅。他的坟墓从他拿起画笔起,就用一生的热情开始铸造,当他真正踏入其中时,那份对美、爱与幸福的渴望如同明星一般闪烁。他用那只被割下的耳朵倾听人世,直到多年以后的今天——这是何等幸福!
凡·高的坟墓,或许埋藏的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所谓评论,是凡·高的勇气聚成的一面明亮的镜子,能清晰看清我们身上的污点,但同时,我们又能在这里洗净,带着这里的爱与真诚,坚定上路,一路勇敢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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