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0
徐苏杰
当最后一片秋叶为化作春泥而飘零时,冬便踏着雪花如约而至。
我搓着双手,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家门。母亲坐在沙发上,正漫不经心地翻看一本杂志,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外婆还那么固执吗?”我边换鞋边问。
“唉——”母亲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也真是的,外婆太能奇思异想了。
这话还得从头说。外婆和外公搬来县城已好些日子了,住着一套小小的两居室。为了培养几个儿女,外公外婆在田间地头忙碌了大半辈子,辛苦了大半辈子。如今儿女的日子都好了,便把他们接来城里住,想让他们享享清福。
可是,自从搬了家,进了城,外婆的身体却一天天地衰弱了起来,原本健朗的身子动不动就头疼脑热的。外婆的笑容渐渐少了,整天没精打采的,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外公对舅舅说:“要不,寻块地给你妈种种吧,她是太闲了。”
答案显而易见,大家一致反对,这简直是开玩笑。一来,城里头上哪去寻一块地来种;二来,这么大年纪了,种了一辈子地,现在日子好了,干嘛再遭那份罪。
一日,我刚到外婆家,外婆便拽着我胳膊,献宝一样地把我拉到了阳台。
阳台不大,几平方米的样子,此时整整齐齐地摆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白色泡沫箱子,里面赫然种着几丛绿油油的大葱,还有刚冒出嫩芽的大蒜。我有点想笑,这些葱蒜加起来也不过几块钱罢了。
“怎么样,不错吧。今天中午外婆就给你做葱爆大虾!”说话间,外婆掐了几根葱叶。我讨好地对外婆说:“外婆种的东西好吃!”哄老人家开心我还是会的。
“唉,要是有块地就好了,哪怕是一小块呢!”外婆悠悠地说。
许是外婆的执着,许是出于一份孝心,不久后,舅舅还真寻到了一块适合的荒地。只是地有点远,在城郊的一条小河边。
既然改变不了,母亲便再三嘱咐外婆只能种一点意思意思,不许累着。我决定陪外婆一起去开荒。
连续几个晴日,冻硬了的大地终于松了土。外婆骑上三轮车,带上劳动工具和我来到小河边。河边到处是枯死的杂草,这哪里能种什么作物啊!
外婆却十分满意。她脱下厚重的外套,立马投入了劳动。只见她弯下身子,左手拢起一把杂草,右手挥起镰刀,利索地砍了起来,灰白的头发有节奏地上下跳跃着。那份认真、那份笃定,仿佛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这还是那个不久前腰酸腿疼、郁郁寡欢的外婆吗?这还是那个连上楼都步履蹒跚、气喘吁吁的外婆吗?
我惊呆了!
我从来不知道劳动会如此改变一个人,会让人瞬间充满活力;我也从来不曾留意过我脚下的这片黄土地,它竟然有如此的魔力。
我被深深震撼了!
外婆让我用铁锹给割过草的地翻一翻,说再冻上几次冻,开春土就松了,种什么东西都疯长。几番下来,地没有翻多少,我却累瘫了,脚再也踩不动铁锹了,酸软酸软的。
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解地問:“外婆,种地这么苦,你不嫌累吗?”
“庄稼人,只要手里有了地,再苦再难的日子都不怕,怎么会嫌累呢!”外婆头都没有抬。
不觉间,太阳已经落了山。夕阳的余晖笼罩着这片杂草丛生的黄土地,小小的外婆、穿着粗布衣衫的外婆,仿佛已融入其中,成为大地的一个部分,不经意间似乎很难再找寻得到了。
一切是那么和谐,那么美。
微风拂过,新翻的泥土的芬芳气息,氤氲在了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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