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颜值”里的留美少男少女

在国内，班主任曾这样训斥我：“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千嘛！”

那是个冬天——班里女孩都爱的季节。由于冬季的校服规定只限定了外套和裤子，所以我们纷纷在外套内搭上了自己靓丽的毛衣。我很享受这个过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我也有美丽的权利、做自己的自由。

当时，学校除了禁止穿衣打扮，佩戴首饰和化妆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留个刘海还要被说三道四。总算熬到出国的那一天，我摆脱了校服的折磨，也把刘海永远地放了下来，一直以来为自己的爱美之心所背负的罪惡感也在此刻得以释放。但在来到美国的不久后，我却慢慢感受到了这份自由的代价。

——留美高中生鞠劭雯

你为什么不好好打扮自己

1刚赴美的头两个月，研究同学的穿着打扮成了鞠劭雯适应学校环境的一部分。她慢慢发现，在美国高中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交系统中，外貌起了很重要的作用（特别对于女生而言）。

不管是哪所学校，社交圈金字塔的顶端永远是一群帅哥靓女——他们很有号召力，认识全校上下大部分师生；他们不仅好看，大多数人还是学生干部或是体育、艺术方面的佼佼者；他们不一定成绩优异，但交际能力给他们带来了许多其它资源。在大学，这类群体更加正式化，演变成了大家熟知的兄弟会、姐妹会。

学校也鼓励学生培养管理外貌的能力。每隔一段时间，学校都会要求学生正装出席全校性的晚宴：学生们分坐成一桌桌，一边交流一边优雅地进餐。

在鞠劭雯的高中，这类社交活动叫Vespers。Vespers对着装要求很严格，男生西装革履，女生则要穿正规的礼服，衣装不整洁、不正式则会被教导主任“赶”出晚宴。

每次Vespers，鞠劭雯的美国朋友都会花整个下午挑衣服、化妆、做头发。房间床上、地上丢满了衣服，洗手间和桌上摆满了烫发板和卷发棒。初来乍到的她完全不能理解同学们对美丽的重视，心想着：“好不好看又不会上成绩单，花这么多心思干什么？”。

鞠劭雯不记得自己第一次Vespers穿了什么，但当时的一位韩国女生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高一时，学校韩国人很多，中国人寥寥无几。当鞠劭雯怀着兴奋紧张的心情踏入餐厅时，身后的韩国朋友被教导主任叫到了一旁，因为服装不达标而被严厉地批评了，仿佛曾经在国内的鞠劭雯被教导主任指着刘海大声呵斥一样。不过，这次教导主任说的是：“你为什么不好好打扮自己？这是对别人的不尊重。”

鞠劭雯一直记得这句话。其实，外貌管理是塑造自己公众形象的一部分，美国学校提倡外貌管理并不是要鼓励学生互相攀比、以貌取人，而是要告诉学生应该正视它在人类社会中的作用。

外貌管理和刷题的性质是一样的

2“看脸的世界”的道理就在于此，人类进化生物学中的socialperception（社会知觉）这个概念正解释了其中的逻辑，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人类会下意识地认为长得漂亮的人在其它方面（诸如学习、工作、社交）也会表现优秀。

对于这点，一位就读于斯坦福的男性朋友说了一段让鞠劭雯十分有共鸣的话：“既然这是一个看脸的社会，而且全世界都通用，那么我们有什么必要去强调外貌不重要、人不可貌相，这样的教育方式是不妥当的。我们难道不应该告诉大家，你应该好好打扮你自己吗？

女生学会化妆，男生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多锻炼身体，这其实并没有多么困难。鞠劭雯觉得每个人都有改造自己的能力，也需要有改造自己的觉悟。“99%的人是不丑的，我们需要正视自己的外貌，敢于追求美。很多时候，只要阳光、干净，其实就足够美了。”

国内的经典女学霸形象无非是架着眼镜、扎着马尾辫、每天素面朝天，而国外学业有成的女生却都长发飘飘、打扮潮流、妆容精致。参加完一次美国的女性领袖峰会之类的活动后便会发现，国外的女学霸都是女神！

为什么这些学霸都才貌双全呢？其实，对她们而言，外貌管理和刷题的性质是一样的，部是一种通过自身努力—包括保养、化妆和衣着打扮——就能够提高的能力。

那些迷失在颜值里的少男少女

3而在国内的一些知名高中，部分留学预备班的学生决定让自己“赢在起跑线上”。南京某外国语学校一个高三班的40人之中，有40%的人已经联系好海外留学，其中20%已经做过整形手术。

在纽约大学读书的张小姐说，中国留学生整容在美国已经见怪不怪了，主要集中于美国东部纽约、波士顿以及西部的洛杉矶等大城市。一方面大城市风气更开放，另一方面以就业为目标涌向大城市的留学生群体更多更集中，所以竞争也更激烈，对于外貌投资的需求也更大。

张小姐说：“我身边的中国女同学，20%至30%都有动刀做过整容，如果加上打针微整，比例就达到50%以上了。其实整容大都是一种‘跟风’的心态，比如说我身边的一个闺蜜整了，其他人也会跟着整，看到别人突然变得比自己漂亮，心里难免痒痒的。”

整容对于留学生而言，最大的麻烦就是证明身份。在美国留学的小于选择在家乡杭州进行整容手术，没想到办签证时，样貌跟护照上不一样了，在海关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为了证明护照上的确是自己，小于先是跑医院开证明，然后去公安局备注护照。

这些手续都还是小事，留学生整容失败的悲剧也不少。在纽约读书的王小姐说自己有一个同学，下巴整歪了，鼻子也太假，“看上去怪怪的”。王小姐另一个朋友，第一次见面时大家都觉得她很漂亮，但一年后再见时，明显整容过度变得非常难看。她甚至有整容上瘾的情况，几乎试过所有的整容方法，年纪才不过20岁，居然还拉过皮。现在整容变毁容的她已经无奈地退出了自拍界和朋友圈。

留学生众多整容的动机中，最突出的就是他们更多接受了欧美人高鼻大眼的审美，因而对于自己的“东方脸”不满意。小张在美国留学，每天照镜子时，她总想着让眼睛大一些，双眼皮宽一些。“尽管外国人也喜欢我们中国人的小眼睛，但我还是觉得有大眼睛双眼皮以及挺拔的鼻梁更美。”小张说。

这些主流社会“公认”的美的标准，是因为它们真的‘美’吗？社会学出身的留美博士小王对于留学生整容现象有些痛心疾首：“美的标准是文化的产物，而今天世界的主流文化，是西方的、白人主导的文化。看中国留学生的整容项目就可以知道他们试图在外貌上变成或靠近西方人。西方高鼻大眼的审美文化借由其霸权，通过影视媒体的影响，建构着全世界对于美的标准，彻底地改变了我们对于美的看法。东方脸只是一种不同而已，而由于审美扭曲，这种不同竟然变成了‘丑’。留学生整容的现象告诉我们，我们仍然不得不忍受着西方的价值观，包括审美观的剥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