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0
张沁园
记忆中,也曾居住过那么一个庭院:不风雅,却简约别致;不奢华,却朴素安逸。春天农耕,闲适赏花;夏天乘凉,静剥莲子;秋天种菊,自酿花酒;冬日观雪,围炉猜谜。
山环水绕,古宅老巷是多少人流连忘返的风景,在灯火灿然中雷厉风行,返璞归真成了一种奢望。在灯火阑珊处的旅人,即便在喧嚣浮华中足以安身,却终究在熙熙攘攘中归为过客。此时的他们,所求的仅仅是拥有一座庭院,与邻里寒暄,在尘世中自寻安乐,栽花种草,酿酒品茶,庭院是个可以让人放慢动作的处所,它不逐现今热潮,只是一言不发地默视着世代更替,盛衰荣辱。
泱泱华夏拥有得天独厚的风水优势,古典园林无论籍归何处总也是坐北朝南,依山傍水,庭中总有与主人性情相通的翠木。归有光于“项脊轩”庭前手植梧桐悼亡妻,林黛玉“潇湘馆”隐于清竹叶间,陶潜隐居小苑便采菊东篱,这也使得幽宅以疏柳淡月、以小窗 映叶。
酷暑盛夏,我有幸遍游扬州。天下古典园林多汇于江南。扬州有两名园——一名“个园”,一名“何园”。何园被誉为“晚清第一园”,园主是晚清翰林院学士,世代定居扬州,中途迁至上海,晚年又归根何园。在这一万四千平方米的豪宅之中,建筑面积仅占一半,房屋各自相连,布局紧凑又互不相扰,假山高耸、盆景无数,琐窗之后却又别有洞天,无论从何角度观赏,景致各不相同。窗框定格墙后的一幅画,石桌留下昔日对弈残破的棋局,仿佛能想象两百年前卸下乌纱帽的一品大臣约上三五好友于庭中。巨石林立却乱中有序,水平如镜刹那又波光粼粼。闲适的老臣们对弈谈政,千金小姐们拨弦起舞,幼年儿孙们读书练字……这两百年里,何园的子孙从留着长辫到穿上中山装,又到参加革命,新中国解放后,何园才开放游览。这座秀美的古宅见证了这一幕幕:一家人由盛到衰,由随波逐流到随遇而安,由枪声四起到国泰民安,由万人景仰到平起平坐。于昼,它对无数人敞开怀抱,让人惊叹工匠的能力和设计的独特;于夜,它关上厚重的宅门,独拥这百年的幸福苦楚。庭院记得那户人家遗漏的时光。
承天寺院内,荇草交错,月光投影,给庭院更添一份美感,而庭中人只在意这皓月当空。倘若我有一方古庭,我只会在庭中放一把藤椅,夜不闭户,昼不锁屋。这一方安宁,也欢迎被打扰。
《牡丹亭》杜丽娘游园惊梦,《墙头马上》李千金与裴少俊于庭院后花园内密恋七年,《钗头凤》陆游与唐婉沈园偶遇。庭院见证了太多,记载了太多,也留下了太多回忆,供后人观想。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我应在有限的时光里体验当园主的心境,于轩窗下弹琴吟诗,偶迎佳客,独饮通宵,不去管那院外匆匆流走的韶光,还剩余多少。
(指导老师:邓济舟)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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