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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05-10

陈欣沅

我就这样看着他那苍凉的背影,推着他的小车踽踽前行。

他是乡下卖糖葫芦的老人,据说他年轻时曾在北京学过独到的手艺,却仍回到了乡村做最简陋的买卖。

老人们常说:“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做出来的质量就是不一样。”淘气的我曾去过他家院子,想偷偷看他制作的过程。他将新鲜的山楂浸泡在水里,再拿起一只,托在手心,眯着眼睛,嘴角一咧,算是合格产品;若是他皱着眉,咂着嘴,胡子随着他的抱怨而蠕动,那山楂可就被毫不留情地甩向废桶。熬糖时,他分开脚,弓着背,头前伸,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这锅炉。他的身上仿佛装满了计时器,猛然掀开盖子,进行下一道工序。这哪里是去过北京的缘故呢?这分明就是他的诚信和细致而造就的呀。

我总是在家里嚷嚷着要吃糖葫芦,祖母拗不过我,便拎起小钱袋带我上街找他。他竟也不和王大妈李大爷在路边争着卖。他花白的胡子和斑白的头发交织为一体,杂草般蔓延。他见了我,用一种和蔼得醉人的声音说:“小朋友,要吃糖葫芦吗?”我点点头,他伸出枯朽又有力的手递来,还未等祖母的硬币滚入铁盒,我已迫不及待地咬上。这时,他便爽朗地笑了起来,轻轻地摸着我的脑袋。他又拿出一根糖葫芦,小心翼翼地裹进油纸包装,细心地包扎好,俯下身,硬是塞我手里。祖母想掏出硬币却被他制止了:“莫给莫给,我会是那种只为了做生意的人吗?”他说这话,我便想起了街头修鞋的张大叔,脾气很暴躁,每个人都得看着他的脸色。

前些日子我随母亲回祖母家,又想起了那勾人的糖葫芦,祖母叹了口气道:“现在可还有谁买他的糖葫芦呀,他也老了,但他每天坚持做一点,卖不完再扔掉,天天这样。他说他离不开它了,他说会有人为了这个味道再来尝一尝,他说不能坏了质量。”我去那个老地方找他,他果然在那儿,苍老得如一片枯叶摇摇欲坠。他将红色的记憶递给我,却仍是那个价格。我说:“现在物价涨得这么厉害,您这还是手工做的,这钱就别找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刻满沧桑的枯瘦的手连忙摆动,“要不得,要不得!”硬是将找回的钱塞在我的手里,一如当年他给我的那根糖葫芦。

他和所有社会底层朴实的小商贩一样,个性鲜明,真诚纯朴,但又有多少人能在这纷繁错杂的社会中有自己的坚守?

夕阳快下山了。

我就这样看着他那苍凉的背影,推着他的小车踽踽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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