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0
桑琅
前段时间,我跟我妈妈一起去看望外公外婆。
很不巧,外公不在家,并且老爷子第N+1次忘带了他的手机,外婆倒是在家,但是我和妈妈在外面疯狂敲了十几分钟的门,也没能召唤外婆给我们开门。
我记忆中的外婆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耳朵聋了,眼睛花了,反应迟钝,胃口很小,鲜少出门,几乎失去了与人正常交流的能力。我们每次去,都是陪外公说话,而外婆默默坐在一旁,一个人神游,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们能为外婆做的,似乎就只剩下了例行公事的几句问候,然后买一大堆她其实压根吃不了几口的水果和糕点。
与其说是关心她,倒不如说是我们在满足自己所谓的孝心。
但外公对外婆很耐心,他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不耐烦,他悉心照顾她,不厌其烦地跟她说话,哪怕简单的一句话,他都要重复好多遍才能让外婆听清,最后还得不到什么回应。
外公总是说:“其实你外婆脑子还很清醒,她只是耳朵聋、眼睛花。”
所有人都倾向于认为外公是在自我安慰,认为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个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女人已经没法再给予他精神上的陪伴。
次日,我拎上水果和糕點,独自再度前往外婆家。
外公依然不在,不过这一次,外公没把门关严实,我得以顺利进入。
外婆一个人在阳台上晒太阳,她翻看着照片,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靠近。我在她面前蹲下来,叫她:“外婆。”
她抬眸看我,看了一会,迟钝的眼神有了波动,笑着唤我的小名。
外公不在,但我也不好放下东西马上离开,所以尝试着加大嗓门跟外婆交流:“怎么没关门,外公呢?”
我其实没指望外婆能给我什么答复,没想到她说:“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老是出去溜达。”
我很诧异。
外公一直到我离开都不曾回来,但我陪外婆说了好久好久的话。
外公没有骗人,外婆的脑子真的还很清醒。
我要走的时候,外婆留我吃晚饭,我说我约了快递员寄快递,这句话她没听懂,但她听明白我约人了,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很八卦地问:“谁啊,是新郎官在等你吗?”
她称呼“男朋友”为“新郎官”。
我笑得前俯后仰,忽然就记起自己还小的时候,外婆抱着我去小店买零食吃,喂我吃饭,带我上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把这一切都给忘记了,默认她是个有些痴呆的老太太,一次次地忽视她、敷衍她。
我不敢想象,这些年来我到底是错过了多少。
去年,外婆被查出恶性肿瘤,她年事已高,胆子又小,外公便做了决定,不复查也不治了,要带她回家,不管病情究竟如何,只希望她轻松过完余生。
医生说她大概还有两个月,那段时间,我们所有人都做好了她即将离去的准备。
距今半年过去了,外婆安然在世,没有什么症状,跟从前一般无二,还是那个慢吞吞的亚健康老太太。
不知道究竟是误诊,还是她的病情尚未恶化。
我真的很高兴,外婆还是我的外婆,而不是一个只留有外婆外表却已经没有思想的躯壳。无论如何,她留给我们的时间都没有浪费的余地,需要我们好好珍惜。我会常去看她,耐心陪她,不管她留给我的是一年、五年,还是十年,都不要留有任何“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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