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小说天地

王剑平　周旭霞

课堂实录

师：你们现在最喜欢看什么书?

生1：奇幻小说。

生2：漫画。

生3：武侠小说。

师：老师初中时爱看微型小说，还专门订了一本《微型小说选刊》。杂志经常会有这样的活动，给我们一个开头，让我们续写小说的情节，我们几个同学就在那里瞎编，写了寄过去，竟然有一次获了一个纪念奖，奖品也有，一套全年的《微型小说选刊》。

一、猜一猜

师：今天我们不妨也来猜一猜故事情节。(出示《永远的门》开头)

师：他们两人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生4：他们会产生爱情，然后结婚。

师：良好的愿望，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情人终成眷属。

生5：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但是也结婚了。

师：偏偏要与读者内心的期待不一样，有变化。

生6：出现第三个人，于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师：三个人之间的爱情，这下有好戏看了。那么，咱们继续往下看。(出示《永远的门》接下去的故事)

师：此时，跟你原来所期待的是否相同?看了以后内心又有什么感觉?

生7：不相同，原来以为总要发生些什么，结果，还没发生，男主人公就去世了，内心很遗憾。

师：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产生过爱情呢?继续往下看。(继续出示《永远的门》接下去的情节)

生8：我觉得他们之间有爱情。因为女主人公很快搬走了。

生9：我也觉得有爱情，因为那个擦得干干净净的花瓶。

师：有爱情，但没结果，真是让人遗憾。那么我们继续往下看。(继续出示《永远的门》接下去的情节)

师：看了后有什么感觉?

生10：怎么会这样?

师：因为你期待的是他们之间有含蓄而真挚的感情，可现在跟你期待的相反。是虚伪的偷情，比没有感情更让你无法接受。我们再往下看。(继续出示)

师：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结果又出乎我们的意料。这就是小小说情节构思中常用的“反转”技巧。与原先的潜意识的期待相反，出乎我们的意料。套用小说家王蒙的话来说：让读者猜不到结尾。

二、试一试

师：我们不妨也来设计一个让人猜不到的结尾。(出示《遭遇》，思考片刻便有人举手)

生11：这个医生我原来认识，他是我的老乡，原先是我们村的屠夫。曾经到我这里来做过假证件。

师：以为是高级医生，想不到是屠夫。出乎意料。

生12：我再加上一个结尾，我慌乱地跑到院长办公室。准备找院长说理，结果发现这个院长我也认识，他曾经到我这里做过假证明：全国先进医疗机构。

师：我们来看看原先的结尾。咦，是不是原先看过，几乎一样。(学生否定)

师：不是说猜不到才叫好，那这个结尾不叫好。

生13：我想这个猜不到指的是跟原先按一般思维所预料的相反。

师：对，我们来听另一个结尾。“当我躺到病床上的时候，肚子被打开的时候，医生叫我拿出一万块钱。”相比之下，我们同学的结尾就要自然多了。因为这个反转的结尾可以找到照应点：制假证件者。就像一位文艺评论家说：“在一部戏剧中，如果我们看到一幕的墙上挂着一支枪。就一定会在后面的剧情中听到这支枪响。”《遭遇》的“枪”是制假证件者这个身份；《永远的门》中，画师屋内那只老式的花竹书架和画便是这样一支“枪”。小说也是如此，有照应的反转会让人觉得出人意料，但在情理之中。

三、学一招

师：反转的技巧，其实也有一些变化，咱们来学一招，看老师发下来的链接资料。《钱包》用的是递升反转，或者说是误会法。被偷一追一猛追一绕树追一追回，最后发现不是自己的。《河豚子》是多重反转。煮河豚鱼吃，以为，必死——家人等，没有死——全家一起吃，全家一起死——醒，一个也没死——叹，想死也不能。老师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昕到的一件事情，也想说一说。

四、露一手

师：学了这一招，咱们也来试试，露一手。我住在开发区医院附近，我们家楼下有一对老夫妇开了一个卖副食品的小超市，我们不妨以此为背景。构思一个故事情节。

(情景再现：老俩口在医院旁边开了家小店。这天老头子去亲戚家喝喜酒了，老太太一个人管着店)

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你来露一手。请大家注意，在这个开头中，哪些东西可以作为“挂在墙上的枪”呢?

生14：“医院”可以，“酒”也可以。

(学生写作，并选择其中几篇读一读，评一评。)

师：托尔斯泰曾经说过一句有趣的话：“微型小说是训练作家最好的学校。”因为我们可以从小小说中的一个点。一个反转，一个悬念，一个误会中捕捉到一种智慧，一种深刻。当然。反转的技巧我们也可以用到平时的记叙文中，让人眼前一亮。

写作范例

永远的门

邵宝健

古镇。普通的有一口古井的小杂院。院里住了八九户普通人家。一式古老的平屋，格局多年来变，尽管人们房内的现代化摆设是愈来愈多了。

这八九户人家中，有两户是一人独居——单身汉郑若奎和老姑娘潘雪娥。

郑若奎就住在潘雪娥隔壁。

“你早。”他向她致意。

“出去啊?”她回话，随即擦身而过。

多少次了，只要有人幸运地看到他和她在院子里相遇，听到的总是这么几句。这种简单的缺乏温情的重复，真使邻居们泄气。

潘雪娥大概三十五六吧。苗条得有点单薄。瓜子脸，肤色白皙。五官端庄。衣着既时髦又很素雅。她在西街那家花店工作。邻居们很不理解，这位端丽的女人为什么要独居，只知道她有权利得到爱情，但却确确实实没有结过婚。

郑若奎在五年前步潘雪娥之后，迁居于此。他是一家电影院的美工。据说是一个有点才华、负责而又拘谨的画师。三十七八的人，瘦削的脸庞，瘦削的身躯，只有那双眼睛大大的，烁着年轻的光。

回家的时候，他常常带回来一束鲜花，玫瑰、蔷薇、海棠、腊梅。应有尽有。四季不断。

他总是把鲜花插在一只蓝得透明的高脚花瓶里。

他没有串门的习惯，经常久久地呆在屋内。有时他也到井边，洗衣服，洗碗，洗那只透明的蓝色高脚花瓶。洗罢花瓶，他总是斟上明净的井水，极小0地捧回屋子里。

一道厚厚的墙把他和潘雪娥的卧室隔开了。

一只陈旧的一人高的花竹书架贴紧墙壁置在床旁。这只书架的右上端，便是那只花瓶永久性的所在。

除此之外。室内或是悬挂、或是旁靠着一些中国的、外国的、别人的和他自己的画作。

从家具的布局和蒙受灰尘的程度可以看得出，这屋里缺少女人，缺少只有女人才能制造得出的那种温馨的气息。可是，那只花瓶总是被主人擦拭得一尘不染，瓶里的水总是清清洌洌，瓶上的花总是鲜艳的、盛开着的。

同院的邻居们，曾经那么热切地盼望着，他捧回来的鲜花，能够有一天在他的隔壁——潘雪娥的房里出现。当然。这个奇迹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于是，人们自然对郑若奎产生深深的遗憾和绵绵的同情。

秋季的一个微雨的清晨。

郑若奎撑着伞依旧向她致意：“你早。”

潘雪娥撑着伞依旧回答他：“出去啊?”

傍晚，雨止了，她下班回来了。却不见他回家来。

即刻有消息传来：郑若奎在单位的工作室作画时，心脏跳搏异常，猝然倒地，刚送进医院，就永远地睡去了。

这普通的院子里就有了哭泣。

那位潘雪娥没有哭，眼睛却委实是红红的。

花圈。一只又一只。

那只大大的缀满各式鲜花的没有挽联的花圈，是她献给他的。

这个普通的院子里，一下子少了一个普通得生活里没有爱情的单身汉，真是莫大的缺憾。

没几天，潘雪娥搬走了，走得匆忙又唐突。

人们在整理画师遗物的时候，不得不表示惊讶了。打开锁着的房门，他的屋子里尽管到处灰蒙蒙的，但那只花瓶却像不久前被人擦拭过，空心似的，明晃晃，蓝晶晶，并且，那瓶里的一束白菊花，没有枯萎。

当搬开那只老式花竹书架的时候，在场者的眼睛都瞪圆了。

门!墙上分明有一扇紫红色的精巧的门，门拉手是黄铜的。

人们的心悬了起来又沉了下去。原来如此!

邻居们闹闹嚷嚷起来。几天前对这位单身汉的哀情和敬意，顿时化为鸟有，变成了一种不能言状的甚至不能言明的愤懑。

不过，当有人伸手想去拉开这扇门的时候，“哇”地喊出声来——黄铜拉手是平面的，门和门框平滑如壁。

一扇画在墙上的门!

遭遇

他是一个制售假文凭的老板。每年可以向社会提供持有各类专科、本科、研究学院等毕业文凭的大学生、研究生三百多人。制造的假文凭绝对保证同真的一模一样。这两年赚了八、九十万，并且这当中哪怕一点的麻烦也没有出现过。

半个月前，他肚痛厉害，实在受不了，到镇医院一检查，说是尿路结石，结石很大，必须到县医院开刀。于是他便托一位朋友，帮他到县医院通融一下关系。朋友说：“你放心吧，我认识一位高级医生，后天就由他给你做手术。”

尽管朋友及家人尽量安慰他，说尿路结石是小手术，不要怕。但就连打针都害怕的他还是心有余悸。

终于进了手术室，消毒、准备。可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准备开刀的医生。他惊恐地睁大眼睛，大叫一声便落荒而逃。朋友、家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原来这个主刀医生他认识，就是他们镇兽医站阉猪的兽医刘毛旦，半年前兽医站倒闭了，他花了两千五百元钱买走了一张《中国医科大学毕业证》。

河豚子

王任叔

他从别人口中得来了这一种常识，便决I心走这一着算盘。他不知从什么地方讨来了一篮的河豚子，悄悄地拿向家中走来。

一连三年的灾荒。所得的谷只够作租：凭他独手支撑的一家五口，从去年冬支撑到今岁二三月，已算是困难极了。现在也只好挨饥了!

但是——怎样挨得下去呢?

这好似天使送礼物一般的喜悦。当一家人见到他拿来了一篮东西的时候。

孩子们都手舞足蹈地向前进去。

“爸爸，爸爸!什么东西啊!让我们吃哟!”这么样的情景，真使他l心伤泪落的了。

“吃!”他低低地答一声后，无限的恐怖!为孩子生命的恐怖，一齐怒潮般压上心头，喘不过气来。

他嘱咐妻子把河豚子煮采吃，自己托故外出一趟。他并不是自已不愿死，不吃河豚子，不过他不忍见到一家人临死的惨状，所以暂时且为避开。

已过了午了，还不见他回来。孩子却早已绕着母亲要吃了。这同甘共苦的妻子，对于丈夫是非常敬爱。任何东西断不肯先给孩子尝吃的。

日车已驾到斜西了，河豚的子，还依然煮着。他归来了。他的足如踏在云上一般。他想象中一家尸体枕藉的惨状，真使他归来的力也衰了，

然而预备好的刀下舍生的决心，鼓起了他的勇气。早已见到孩子们炯炯的眼光在外闪着，过后，一阵欢迎归来的声音也听到了。

“怎么还没死呢?”他想。

“爸爸!我们是等你来一同吃呀!”

“哦!”他知道了。

一桌上争争抢抢的吃着。久不得到鱼味的他的一家人，自然分外感到鲜甜。

吃好后，他到床上安安稳稳的睡着，静待这黑衣死神之降临。

但毕竟因煮烧多时，把河豚子的毒性消失了，一家人还是要安安稳稳酌挨饿。

他一觉醒来，叹道：“真是求死也不得吗?”泪绽出在他的眼上了。

钱包

许行

从饭店里走出来已是十一点多钟，街道上人、车都稀少了，特别是在这条狭窄小街上就更显得有点幽暗和冷清。他感到很累很累，一天忙下来筋疲力尽，仿佛连骨头都有些酥软了。他不断地搓擦双手，那两只手整天戴着不透气的胶皮手套泡在水里，都有点红肿了。他想再干两个月，如果能攒下两千元钱，就可以维持一个学期的生活。也许还能多吃几次廉价的火鸡肉……苦，他都不怕，他一个三十好几的人，挣扎到这个份上就凭这个“苦”字了。

忽然一个从后面匆匆走过来的人撞了他一下子，见鬼，这么宽的路还往人身上撞，眼睛长哪儿去啦?“Sorry!”一个小个子亚洲人忙三火四地向前走去。他不由一惊，马上警觉地摸摸装在裤兜里的钱包。呵!没啦!好家伙偷到他这个穷学生身上了。“站下!”他一着急竞用中国话喊了一句。那个人不知听懂来听懂，却加快脚步向前走去。他急忙追上去忙用英语喊：“wallet!wallet!”(钱包钱包)那人一回头猛地跑开了，他连忙追过去。他的钱包里的钱不多，大约只有十几元钱票和几枚硬币。可这也是钱呵!在中国店里买方便面也够吃一阵子的了。多少天了在裤兜揣着，连一罐可口可乐都未舍得买，他不能轻易撒手。

打量前面这个矮小的家伙，也不是他的对手，就凭他这个砣儿压都要把他压趴下。他想他可能是个越南难民，只有他们才这样干，白人、黑人他们都不敢动，专在亚洲人身上打主意。他越想越来气，这个坏蛋，他非抓住他不可!“赶快站下，把钱包拿出来!”他用英语喊。他越这样喊，那个人就越一硫张，跑得也越快。那人像兔子朝贫民区跑去。这更加肯定了他的判断。他决定咬住不放，他想他这个穷鬼谅他也没有枪。

那个人绕着树跑，企图以灵巧的身躯摆脱他，他也绕着树追。追!一定得追上他!他一身疲惫的细胞，这时已经全部调动得兴奋起来。那个人拼命奔跑，他也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猛追。

就在他要追上他的时候，那个人一看实在逃不过去，便扔了钱包就跑。“真是鼠辈!就这么点本事也当小偷?”在昏暗的路边上，他捡起钱包。装进衣兜。为了防止意外，他不能再追了，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于是，他一路小跑，回到了住处。由于惊慌和猛烈的奔跑，一直到进了屋子，他的心还怦怦地直跳。坐下来后，他猛然想到得看看钱包。别让人把钱拿去，自己捞了个空的回来。他后悔当时有点粗心大意，未能就地打开看看。“咦!这哪里是我的钱包，这家伙到底调包了……”可他翻开那被汗水浸得湿乎乎钱包，一看愣住了；那里有八百多元的美钞，几枚不同面值的硬币和一张工资结算单。原来他也是在一个店里打工的人，刚刚拿到这份最低的工资。这时他看看裤子，一下子想到早起后换了裤子，自已的钱包还在原来的裤兜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