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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香奈儿

时间:2024-05-10

○邹冬萍

青春的香奈儿

○邹冬萍

打开尘封许久的相册,就如打开了尘封的记忆。青春的往事,在一张张泛黄的相片中拼凑起来。18岁的天空,素昔的小悲喜,瞬间纷至沓来,在时光摇落的尘埃处咆哮。

读初中的时候,我偏科太严重,没能考取重点高中。当时恰好父亲即将退居二线,市里照顾了一个全民指标。

在家人一致认为女孩子能有一个养活自己的饭碗就成的传统理念面前,年少而势单力薄的我败北。读大学的梦想夭折在我16岁的花季,而后我进入一家人浮于事的国营单位。

在单位老一派的家常琐事与少一派的胭脂水粉里,我都找不到可以让青春植根的土壤。我,似乎成为单位里一块陈旧的补丁,在时光的罅隙处展览青春的伤口。

幸好还有对文字与生俱来的热爱,让我把自己当成一粒种子,种在古往今来的中外典籍的册页里等待发芽。那时候,市图书馆与新华书店就是我摆脱苦闷的最佳去处。

两年后,我报考了一所成人中专,才从那令人窒息的工作环境中走出来。那些乏味松散的日常工作,化作铅灰的泡沫,层层叠叠地把我窖藏了两年。

踏进位于景德镇市郊的那所职业中专,我感觉自己一下子从长满霉菌与绿锈的老城墙内直接踏进了花红柳绿的清新世界。这里阳光是温暖的,云彩是飘逸的,就连鸟儿们的歌声似乎也比别处的更温婉悦耳些。

同学们都是来自省内各单位的青年,全校一共只有三个班,算上全体教职工不过百余人,是一所货真价实的小学校。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学校整体的配套设施还是很不错的。因为景德镇是山区,学校依势而建分成了上下两层。我们住在上层的建筑,学习嬉戏在下层的建筑。因为学

校是成人中专,管理相对来说比较宽松。每个人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老师一般不干涉过多。

我们每天只有一上午的课时安排,下午大都是自由的。于是,女同学就喜欢没完没了地逛街。逛街逛累了的时候,我们最大的享受就是买一根八毛钱的娃娃头冰棒犒劳自己,不分春夏秋冬。偶尔,也会沿着莲花路一直走,找到传说中那家“米粉王”坐下来,炒一碗米粉吃。放肉的四毛钱,不放的三毛钱,里面搁很多酱油,看起来油淋淋的很是诱人。如果袋子里还有富余的钱,就再来上一碗极辣的炒螺蛳,我们几个女孩子就一边嘬着牙花子吸螺蛳,一边不停地喊辣。

下午不逛街的日子,我们就到学校附近的田野上漫步。青春的荷尔蒙过于旺盛,没有谁会愿意闷在寝室里一下午。

田野随着四季的更迭变换着不同的美。禾苗青了又黄了,野花儿绽放之后又归于落寞。豆角、黄瓜也从细小的藤蔓一路攀缘,长成形似扶着竹竿而摇摆的娉婷女子。我们指着一根细弱的豆角喊它林黛玉,指认一根初长成的黄瓜为杨玉环,并殷切地期盼它长得丰盈,然后分而食之。

有一个周末,大家都没有回家,男女同学结伴到田野上“打秋风”。误入深山,邂逅了一地的毛栗子,捡得不亦乐乎。绰号“皮鞋”的男同学贡献了他的夹克衫,让我们兜捡来的毛栗子。

男同学负责把毛栗子从毛茸茸的外壳中分离出来,递给女同学。几个女同学就边走边吃新鲜的毛栗子。遇见白色的蝴蝶我们一律戏称为梁兄,非要指派一只彩色的蝴蝶送给它做小九妹。

转过一个山头,我们惊喜地发现山腹中掩藏着一块红薯地。于是,我们大张旗鼓地偷了农民十几个红薯,把剩下的毛栗“包产到户”分到每一位同学的袋子里,空出来的夹克衫光荣地沦为牺牲品,兜了一袋红薯回去。

一到学校我们就忙乎开了,伶牙俐齿的我被推举出来和门卫大爷协商,借他的小电炉煮红薯。没想到平时很倔的大爷一口就答应了,让我筹划了一路的说辞无用武之地,顿时对吃烤红薯的向往也骤然淡了几分。

其余的几位忙着洗红薯,顺带着帮“皮鞋”洗外套。我早架好了锅烧开了水,只等红薯入瓮。

那一次的红薯,吃出了我们生平前所未有的甜。

又一年的初夏雨后,身体略感不适的我赖在寝室里读书睡懒觉。其余几位和男同学疯去了。回来的时候,他们带回来半桶地皮菇和一小钢精锅的泥鳅。于是,我们立刻投入清洗地皮菇的战斗。地皮菇多生长在雨季潮湿的草地,上面黏附着许多草屑。我们不得不拿出所有的桶,每个人分了一部分,拿在手里一朵朵地挑干净,盛在一只脸盆里。

地皮菇清洗干净后,连带泥鳅被男同学一把拎到学校门口的小饭馆里加工成一桌子美味:黄瓜煮泥鳅、地皮菇炒肉、豆腐烧地皮菇、油炸小泥鳅。两种食材,硬是烧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那一次,全寝室的女同学一起破例,陪着男同学喝了一次酒。一个个义薄云天豪情万丈。

然后,大家一起沉醉,内心顿然领悟了一把李清照“误入藕花深处”“沉醉不知归路”的情状。那日恰逢周四,是学校例行举办舞会的日子。大家一个个摇晃着步入由食堂临时装扮的舞池,尽情地挥霍着那只属于青春的莫名喜悦。

没有霓虹灯,没有靓丽的色彩,也没有高品质的音响,我们只有无比激越的青春,在一首又一首曼妙的舞曲中,我们回旋,摇摆,舞出我们生长在青春岁月里不可逆转的小悲喜。

如今,时光走远,秋声渐至。我在一本旧相册里寻找青春的印痕。阳台上,抱着一把吉他轻声弹唱“你是不是不愿意留下来陪我?你是不是春天一过就要走开?”的大男孩,如今你已去往了何方?而那位站在栏杆处不离不弃的女听众,而今她又去往了何方?

青春的爱恨与悲喜,多么像一瓶已经打开了瓶塞的香奈儿香水,最终留下的不过是一缕若有若无的栀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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