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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里的故事

时间:2024-04-24

□ 章中林

老屋里的故事

□ 章中林

光阴流逝,故乡老了。每次回乡,遇到的多是老年人。许多人家的房子经不起风雨的侵蚀颓败了,倒塌了。老屋虽然有父母照看着,但大门惨白如纸,窗棂锈迹斑斑,已然没有了当年的鹤立鸡群。站在老屋前,我依然能触摸到昨日时光里的那一抹抹宁静而温馨的回忆,能感受到如水般的的温软而甜蜜的美好,但是心底却笼上一层雾——如果哪一天,老屋不在了,我到哪里去寻找我的根呢?

老屋是1981年建的,那时我才上初中。父亲买下表叔的那一半房子,加上自己的一半,推倒之后重新翻修。为了找到一根端直平滑,拉升风水的椿树做梁,父亲跑到三里地外,找来了一棵,上梁时却发现它不是香椿,是臭椿。这事不知被母亲念叨多少遍,就是今天偶尔谈起,母亲还颇有些微词。那年月经济困难,父亲就是想再去找也没有了力量,最后还是用它做了粱,一直到今天也没有换。

父亲为了气派,老屋做成了上下两层,第二层是木板楼。近水的丘陵地带是没有什么树的,楼板哪里来呢?听说有人拉着拆屋的旧料在卖,父亲就跑去买了下来。于是,那厚实的旧料就成了我家的楼板。虽然做上去的时候,木匠师傅出了新,但是老料深黄的痕迹还是一看就明了的。

老屋建起来,成了全村最高大气派的房子。父亲却改变了习惯,时不时坐在门槛上,点上一根烟,和来来往往的乡亲打着招呼。那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做,现在想来,他是在挺直腰杆之后向人炫耀呢?

老屋地面开始是土地,坑坑洼洼的,走路稍不注意就会摔跤。于是,父亲决定修个煤矸石的地坪。窑厂不远,煤矸石却很抢手,父亲守了十多天才推回足够的煤矸石。煤矸石倒进屋,父亲用石椎砸,我们用小斧子敲。煤矸石敲碎了,趟平了,父亲用石灰裹着煤灰在上面浇上一层。望着平坦如镜的地面,我和弟弟欢喜得在上面打滚,一点也不在乎是不是把白衣服弄脏了。

有了老屋,原来挤在一起的我们兄弟也有了独立的房间,但是我们还是喜欢坐在堂心,和父母他们在一起度过漫漫长夜。昏黄的灯光下,父亲打着算盘,记着村里的收支帐;奶奶和母亲边唠嗑边纳鞋底;我们兄弟则挤在父亲旁边做着作业,看着闲书。困顿忙碌的生活,似乎在这一刻远去了,只有宁静温馨萦绕在老屋里。

老屋的生活简单但是充实。平时,我们一放学就帮着父母打扫庭院,喂猪喂鸡,烧火做饭;忙起来时,尤其是“双抢”,我们就帮着送水送饭,割稻插田。这时候,如果下雨,老屋就成了主战场。收回家的稻子没有干水,就要摊到各个房间里;没有脱粒的稻把拉进家,我们兄弟就在长凳上摔稻子脱粒。那时似乎不知道累,我们经常比赛谁脱得最多,打的最干净,期待着父母回家给自己一个夸赞的笑脸。

老屋里最美好的记忆就是那年我考取了师范,父亲在家里隆重地摆了几大桌。那天,母亲的脸上像涂了胭脂一样,红花戴了一整天;而父亲呢,放开了喝,最后竟回不了自己的房间。那种热闹,那种欢喜,那种得意,在今天想来还怦然心动。“儿子,你出息,老子也能抬头看人了。”醉了的父亲也许是最清醒的,他年轻时因为读书被人踢一脚的记忆,随着我的升学他才真的放下。

老屋里最伤心的记忆就是我上初一那年奶奶的去世。老屋做起来后,奶奶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当时以为是肝腹水,现在想来应该是子宫癌。因为家境窘迫,奶奶只到县里做了一两回检查。母亲为了奶奶的病,拜菩萨,请大仙,抬老爷,找仙水,什么办法都想尽了,但是奶奶还是恋恋不舍地去了。奶奶去世那天,是母亲从学校把我拉回家的。我最痛恨自己的是:对着疼爱自己的奶奶,我竟然因为害怕而不愿意走到她的面前。心痛啊。

建了新房之后,老屋就渐渐地疏远了我们。今天,伫立在老屋门前,它已不复当年的高大敞亮的年轻模样了,但是打捞那老屋里生活的点点滴滴,还是那熟悉的人,那熟悉的事。一念即暖,美好如初,温馨如昨的记忆,让我屏息,让我凝视,让我安静。

(责编:张灵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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