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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母亲做的鞋

时间:2024-04-24

王宝亮

我是穿着母亲做的千层底布鞋长大的。山路弯弯,那双踩着雨和雪、踏过坎坷和泥泞的脚,留下一串串苦涩难忘的脚印。

小时候,穿上母亲做的新布鞋,总是格外珍惜,心里欢喜得像有小兔子在蹦蹦跳跳;走在街上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脏了鞋。而过不了几天,那双不听话的小脚到处跑,“千层底”就像草原少年胯下的骏马,踏遍故乡的梁梁坡坡,成为我心中的骄傲。它把小土丘踢飞了,把石块踢得从山头滚落山沟……

母亲做鞋的辛苦,我是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母亲用碎布或旧布裱成袼褙,压在过火的炕上烘几日,就取来鞋样制鞋底、做鞋面。将袼褙依鞋底样用裁刀裁好,几层叠在一起再包上白布面就是千层底的坯子。做鞋最辛苦的是纳鞋底,须以麻线一针一针密密地缝。那百年不断的麻线是母亲亲手搓的,经种麻、沤麻、折麻、晒麻、捋麻之后,她坐在炕头把裤腿挽起,抽上捋好的麻摁在小腿上搓呀搓,把腿搓得红红的,一根根细长结实的麻线便很利落地搓成。麻线穿上针,一针针缝上千层底,一道道用力拉紧,方有武士铠甲般的坚度,而又不失柔韧。母亲拿针的中指上戴上针箍,她先用锥子在厚厚的鞋底上扎一孔,再将穿了麻线的针扎入,用针箍顶一下针尾,针就穿底而过。母亲飞针走线纳鞋底,一纳就是好多双,细针密缕纳好的鞋底摞起来好高好高。千层底配的鞋面,单鞋一般是黑华达呢布,棉鞋是黑条绒布,小妹的鞋则是漂亮的花条绒。做鞋面看似简单,实则很是精细,鞋的美观与否全在鞋面上。母亲把做好的鞋面缝在千层底上,缝完最后一针,母亲脸颊有了轻松的神色。黑面白底的千层底鞋透着山里人的敦厚和朴实,显现着山里人的强健和耐性,以它憨直可爱的模样带给我无限温暖。

母亲每做完一双鞋,总要拿在手里看好一会儿——鞋的尺码在一次次增大,儿女们在一天天长大,她的心中充满喜悦。

后来山下的集市有了塑料鞋底,村里人也穿塑料底鞋。但塑料底鞋踩上草丛很容易滑倒,踩上秋天的庄稼茬就刺脚,不宜山里人穿。

再后来,母亲眼花手僵,老得不能再做鞋了。鞋世界里有了皮鞋、胶鞋、旅游鞋、休闲鞋、高跟鞋、凉鞋、拖鞋……鞋进化得花样万种,千姿百态。然而我想起母亲做的千层底布鞋,心中的骄傲仍然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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