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悲伤》所教会我们的

□陈 莉

《甜蜜的悲伤——关于爱、家庭与美食的回忆》这本书的作者叫马特·麦卡斯利特。他是普利策奖得主、知名战地记者，报道过科索沃冲突、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等。他生于伦敦，在苏格兰长大，现居纽约。

2005年，麦卡斯利特利用工作间隙去伦敦探望了母亲，两天后，他母亲在老人院因为心脏病发作去世，年仅62岁。《甜蜜的悲伤》这本书就是从母亲突然去世开始写起。麦卡斯利特写道：“我当时35岁，却感觉自己像是个小孩子。我的妈妈已经有差不多25年时间没有照顾和保护过我了，在几乎如我记忆所能及的那么久的时间里，她没用透顶，还不如不存在。然后我带着恐惧，确信有半张保护伞永远消失了，原先我本能地依靠那张伞，它让我感到安全并领着我去理解这个世界。”原来，从麦卡斯利特10岁开始，他的母亲频发精神病而住院。父亲与母亲离婚，他和姐姐由姨妈带大。他去美国上大学，工作后一直担任海外记者未尝不是一种逃避。

可是，在母亲去世后很长时间里，他在内心呼喊一遍又一遍：“你在哪儿？请你回来。”他购买并阅读关于悲伤和哀悼的书籍，但是他发现，他对别人回忆逝去的亲人根本不感兴趣。他有自己的痛苦，这种痛苦就是他跟妈妈的一种联系；这种痛苦促使他去寻找有什么具体办法，能让他和妈妈重新在一起。

他和姐姐一起，从伦敦坐火车到爱丁堡，再开5个钟头的车，沿着他们父母刚结婚时1969年所驶过的同一条路，到海边的阿德纳默亨，遵循母亲的遗嘱，将母亲的骨灰撒到大海里。他以为他可以跟大海说话，假装母亲就在那里，可是哪儿都找不到母亲，她就是不在了。

不过，他回想起就在这个海边的房子里，年轻的母亲曾在这个厨房做过上千顿饭。母亲后来住过很多地方，在姐姐家伦敦的阁楼里存有母亲的好多箱子。他和姐姐在母亲的遗物中发现几本菜谱，其中一本蓝色皮面上用烫金字写着“烹调书”。他打开一看，是剪报和手写的菜谱，那种有棱有角的字、一个去世之人的字迹，竟然具有那么大的冲击力。在那一刻，他知道，走进厨房，照妈妈的菜谱做东西，可以唤回妈妈。山羊奶酪煎蛋卷和淋块菌油、撒上帕尔玛干酪的冬南瓜汤和童年时吃不够的草莓冰激凌。

在学做菜的两年九个月里，他从母亲的文件里第一次知道母亲曾经以翻译书籍为业，还做过法语教师。他从伦敦病史档案馆拿到了妈妈病史的复印件（英国的保健式服务要求病人的病史档案终生跟着走，从出生到死亡）。在这期间，他与妻子尝试试管婴儿，两次都失败了。

但是，在他对母亲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后，他接受了母亲已经不在的现实，终于走出了失亲之痛。他做菜不再是照着菜谱亦步亦趋，而是自己琢磨。他终于可以打开母亲生前的朋友们寄来的吊唁信函，当时母亲刚刚去世，他们在报纸上登过讣告。

他看到，其中一封吊唁信函这么写着：“你们都还很小的时候，她是位很有才华、很有意思的女士。我会那样记住她。疾病经常很残酷，我想在她身上就是这样——愿她现在安息。”

《甜蜜的悲伤》一书末尾写道，麦卡斯利特有一种平和的感觉。第二天他就要和妻子去检查第三次怀孕成功与否，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接受，妈妈的疾病、她的可爱与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