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贫油国的光荣与梦想

时间：2024-04-24

孙海

1668年建成的尼滋瓦城堡高40米，登高远眺，哈贾尔山脉主峰3352米的绿山尽收眼底。

幽暗甬道尽处，卡布斯清真寺主礼拜大殿的拱顶豁然展现。

尼滋瓦城堡堡垒壁厚两米，全部由石料砌成。

位于THE WAVE填海新区的凯宾斯基酒店。

马特拉市场售卖国旗的老人。

阿曼在阿拉伯语中是“宁静的土地”的意思。如果说阿曼的邻居、前属地阿联酋的迪拜恨不得每座新盖的高楼都不低于100层，那么鲜有10层以上高楼的阿曼首都马斯喀特确实低调安静许多。

白金时代

阿曼首都马斯喀特海滨的马特拉市场是阿曼保存得比较完整的传统市场，有些阿拉伯市集的意思。市场内乳香四溢。乳香中国古籍称“薰陆”，是一种橄榄科乔木分泌的树脂。乳香树脂又称“白色黄金”，点燃后香气弥漫。客观地说，这烧乳香的味道着实是有些重口味的，有点电器短路的感觉或者形象地说像电钻砂轮工作时的味道，烟气的形状也是。公元2世纪，阿曼的乳香成为希腊、罗马、波斯等地贵族难以割舍的奢侈品，如同后来中国的茶叶，乳香给阿曼带来了巨大的贸易顺差及海上话语权。

我们在马特拉市场旁边的码头登上仿古木船，阿曼的文明史至少可追溯到5000年前，造船行业历史悠久，在中世纪他们造船不用图纸不用铁钉，仅仅用椰树纤维缝合就可以建造出载重500吨的船只。早于2006年瑞典仿古木帆船“哥德堡号”的抵穗，1980年，一艘阿曼仿古木帆船“蘇哈尔”号从马斯喀特启航，沿着古代阿拉伯航海家走过的航线，历经半年航行抵达广州。在十九世纪中叶，阿曼被称为“亚洲第一流的海上力量”。那时阿曼疆土北及南亚次大陆南及东非北部，当时的国王赛义德大帝定非洲的桑给巴尔为阿曼的第二首都。

行驶在阿曼湾的木船上可以远眺现任国王卡布斯苏丹的王宫——旗帜宫，王宫两旁就是著名的双胞胎城堡。据说如果王宫上挂着国旗，国王就应该在王宫里。

阿曼有400多万人口，其中30%的常驻人口是外籍人口。阿曼人看不起私人企业的工作，相对于外劳，他们生产技能差，工资要求高。阿德是我们的阿拉伯语翻译，不同于一般高冷的阿拉伯男人，阿德高大壮硕，面孔黝黑且热力四射。由于历史上与非洲人通婚，部分阿曼人中混杂了黑人血统。阿德曾在大连留学，有个大连女朋友，中文流利而且不带东北口音。阿德的爸爸按照伊斯兰教法娶了四个老婆，第一个老婆是自己的堂妹。阿曼人认为娶陌生女子为妻就好像喝了一杯不知为何物的饮料（这样的近亲结婚导致了许多先天畸形的后代，所以阿曼人也逐渐扩大择偶范围）。阿德就是她的儿子。阿德在中国留学期间，发现很多中国人会唱歌是因为到处都有K歌房，他似乎看到了一线商机，他当时的梦想就是回国开卡拉OK。后来中国朋友帮他做可行性分析，发现阿拉伯国家不吸烟不喝酒，这可是中国卡拉OK的重要收入和利润来源。计划就此搁浅，阿德还是像多数阿曼人一样选择给政府或皇家打工。阿曼皇家热爱中医，尤其是针灸，中国的医院派驻一个针灸医生的开价是2000里亚尔一个月，里亚尔差不多是世界上面值最高的货币，1里亚尔可以换20人民币。于是会中文的阿德成了培养对象。阿德在成都学了一年针灸，目前又申请到了奖学金继续深造。

20世纪初，现任国王的爷爷泰穆尔苏丹是一位不爱江山爱日本女人的国王。当时阿曼相当贫穷，财政靠英国和印度的援助维持，泰穆尔苏丹先是向印度总督提出让位请求，遭到拒绝，几年后不顾英国人反对，提交了逊位书，提名儿子赛义德继承王位，然后常年在印度、新加坡、日本度假，并娶了个日本妻子。

20世纪中叶，赛义德政府完全掌控在英国掌中。1958年为缓解财政紧张，赛义德以300万英镑的价格将阿曼的海外飞地瓜达尔卖给了巴基斯坦（57年后的2015年，巴基斯坦将2281亩瓜达尔港自贸区土地的使用权移交给中国海外港口控股有限公司，租期43年，仅征地费用就达6.2亿美元）。赛义德生性多疑，专横，他不允许阿曼人戴墨镜骑自行车，夜间出行只能用马灯不能用手电筒，阿曼发现石油后的头几年，他将“黑色黄金”换回来的黄色黄金藏在皇家城堡的地窖里。

黑金时代

1970年阿曼现任国王卡布斯在英国人的支持下推翻了自己的老爸赛义德。卡布斯只娶了自己的堂妹，离婚后未再娶，膝下并无子女。

阿曼在海湾地区不算是一个石油资源丰富的国家，自1967开始生产石油，油气成为了阿曼的主要财政收入来源。卡布斯是一个开明的君主，他把“黑金”收入用于国家建设、社会福利及教育，阿曼国民从学前教育到大学毕业再到出国深造一律免费。

世界第三大，主礼拜大殿能同时容纳6000多人进行礼拜的卡布斯苏丹大清真寺是国王卡布斯送给阿曼人民的礼物。大清真寺于2001年建成，总共历时6年。象征伊斯兰教五大支柱的五座宣礼塔高耸入云，其中主塔高90米，这可能是马斯喀特最高的人造建筑。

如印度泰姬陵在幽暗的门廊中闪现，卡布斯清真寺主礼拜大殿的拱顶也是铺陈在门廊之后，通过门廊甬道，眼前的大殿豁然开朗，这是伊斯兰教建筑的造景艺术。

大清真寺采用300000吨印度砂岩建造，主礼拜大殿里有两个世界之最。一是世界最大的施华洛世奇灯饰，悬挂于殿顶中央，吊灯部分长达14米，它由1000多个小灯组成，直径8米，重8吨。二是世界最大的一张地毯，铺设在大殿，面积达4200平方米的巨型手工地毯不是拼起来的，而是一整张，它耗费了来自伊朗的600多名女工4年的时间在现场编织完成，共有28种颜色，15亿个结，重量更是达到了21吨。

GCC（海湾合作委员会）国家喜欢做一些打破世界记录的事情，毕竟再多的油气储量也有耗尽的一天，为减少国家财政对油气收入的依赖，海湾各国竞相推动经济的多元化——阿联酋的非油气产值差不多是油气产值的两倍。迪拜先建成了号称世界第八大建筑奇迹的棕榈叶形人工岛，接着是世界地图形状的“世界”人工岛，然后是冲出地球的“宇宙”项目，太阳、月亮、行星形状的人工岛屿。

阿曼无论城乡，很少见高层的公寓大厦及写字楼，多是两三层的小楼或联排别墅。这个不疾不徐的国家似乎并不屑于与邻国攀比速度与高度。我们住的凯宾斯基酒店所处的新区THE WAVE，也是填海造地的项目，无论是从地面看還是从天上看，都是低调内敛。酒店的建筑更像个美术馆，建筑梁柱的设计灵感来自莲花初放也像汽车活塞，两个梁柱间形成的形状又是伊斯兰教建筑的样式。一间酒店的建筑在有品位之后它的功能性就无涉了，如同ECM、ACT出的唱片，常让人忘记音乐本身。

最终，翻译阿德的大连女朋友没有跟他来阿曼，他也没像国王或自己的爸爸那样娶堂妹为妻，他的未婚妻和他只见过4次面，是父母一手包办的。临行前开幕烟火照亮马斯喀特新机场，2020迪拜世博会，2022卡塔尔世界杯，未来几年海湾注定是世界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