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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的情,作者还悟不透

时间:2024-04-24

河西

其实,《西游记》的关键,不是有情,而是无情,是悟“空”。

我也喜欢研究《西游记》,读过的与“西游”相关的书籍不下百种,张怡微的这本小册子,在我读到的所有《西游记》研究著作中,只能说是平庸的一本。

既然题为“情关西游”,自然应该立足于“情”,专攻情关,如果说此情非彼情,只不过是世态人情的缩写,或者是个人偏爱《西游》之意,是她的自怡微言,那这一类书已经太多了,多一本不多,少一本不少,都没什么意义。

而张怡微谈《西游》,谈《西游》里的情关之情,居然是在下半部(一共150页的第93页)才开始的,不免让人有文不对题之感。在谈《西游》的情关时,动不动就搬出德里达、萧沆、马克斯·舍勒、梅洛·庞蒂、C.S.路易斯這些西哲,又大而无当。

一部谈《西游记》的专著,居然对于《西游记》的版本沿革、作者争议、道教意涵、唐僧师徒的形象变迁等等重要问题全不涉及。上部里大谈孙悟空好名(指他在意“齐天大圣”的称号)、地狱里的审判事务、阴间判官索要钱财,我不是说不可以谈,而在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上大做文章,就是为了证明《西游记》不仅和神魔有关,也是世态人情的反映?我不需要读这些文章我都知道啊。

熬过了波澜不惊的上半部,终于到了下半部言归正传。又怎样?每篇千字文都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完全浮在表面深入不下去。这样的文章在报刊上作为闲谈倒也无可厚非,但结集出版,分量就太轻了。

其实,《西游记》的关键,不是有情,而是无情,是悟“空”。

孙悟空是石头,他没有血,没有肉,没有情欲,是至刚之物。在中国神话史中,另一位从石头中出生并且显得“冷酷无情”的人是治水的,正是那根如意金箍棒定海神针的主人—大禹和他的儿子启,而大禹的妻子和母亲似乎本身就是一座山。《淮南子·修务训》上说:“禹生于石。”《随巢子》的佚文中有“禹产于昆石,启生于石”的记载:“禹娶涂山,治鸿水,通辕轘山,化为熊。涂山氏见之,惭而去。至嵩高山下,化为石。禹曰:‘归我子!石破北方而生启。”

另一个与孙悟空非常相似的人物,是《水浒传》中杀嫂报仇的武松。他的绰号叫“行者”,恰好和孙悟空的别名行者相同,他的头上同样戴着灿烂的箍儿,武松和孙悟空都打死过老虎。最离谱是《水浒传》在赞美武松穿上头陀衣服后的诗歌中,说他“依稀火眼金睛”“仿佛铜筋铁骨”“好似伏虎降龙卢六祖”,照搬到孙悟空的身上也同样适用。

为什么《水浒传》和《西游记》中最出彩的两个男人,都以对女性的极端仇恨出现?以前我们认为《水浒传》的作者痛恨女性,那《西游记》就好吗?孙悟空打白骨精打一遍还不过瘾,要打三遍,是重要的事要打三遍吗?

如果有情关,那也是和西游一路上层出不穷的妖魔鬼怪一样,是欲望的诱惑,是对一个修道者定力的考验,再深一层,是心魔,是炼内丹时会让你走火入魔的一念之差,如此而已。

当然,《西游补》中有情。这本书我一开始以为专研《西游补》,还有几分期待,读完才发现,谈《西游补》只在最后几篇中才涉及。其实《西游补》这本续书,自被鲁迅夸了两句之后,就被学界捧到天上去。我第一次读《西游补》的时候大吃了一惊,不是惊喜,而是惊讶于这部小说之奇烂无比!孙悟空一忽儿为虞美人,一忽儿变为阎罗王,一忽儿拜岳飞为师。孙悟空保唐僧的时候是唐太宗期间,他会了解南宋时岳飞抗金是怎么回事?就算看了阴间的案卷就懂了,以孙悟空的本事也断不会拜岳飞为师。我想细读过《西游补》又有独立判断能力的学者,不应该跟在鲁迅屁股后面人云亦云。

对此,张怡微只字不提,或者视而不见,还是按套路一味拔高,就《西游补》谈情,或谈虚无,或拿《圣经》中大鱼约拿来比附《西游补》中的鲭鱼精。不能说这不能谈,但你都流于表面,光“虚无”这事,萨特就写了一本砖头一样的《存在与虚无》,以空对空,以虚无对虚无,又何时是个头呢?而于本书最关键的“情”,却终究难以堪破。情关,还是难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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