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调（其二）》：露水怎样凝香？

万取一收

公元756年，一代宠妃杨玉环命殒马嵬坡。从此，茫茫白骨销作土，雪肤花貌无处寻。这位绝色美人究竟是何种样貌？恐怕当属亲见者最有发言权。

天宝中，李白供奉翰林。是年春，宫禁中牡丹盛放。玄宗骑着通体雪色的照夜白前往沉香亭赏花，玉环以步辇相从。玄宗道：“赏名花，对妃子，焉用旧乐词？”于是速诏李白，立进新曲。李白宿醉朦胧，一挥而就，留下了长安三年他最好的三首诗篇。而这三首，都是写给杨玉环的。

“一枝红艳露凝香”，妙极。香为气，可送，可飘，可闻。然如何凝得？诗人的妙想正在于此。香飘终有消散时，若凝结固定，便可成为永恒。凝香露一颗，君王带笑看。

“云雨巫山”“飞燕新妆”是交织用典，皆极言玉环美貌。飞燕指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相传她体态轻盈，可在宫人手上托盘中起舞。唐人韦叡（音瑞）在《松窗杂录》中记载，高力士挑拨玉环道，“以飞燕指妃子，是贱之甚矣！”玉环恨之。此后玄宗曾三次想授官李白，皆被杨玉环阻挠。遂得结论“李白遭馋于杨贵妃”，且流传甚广。

其实只要稍加考证，便可知此事绝非信史。开元二十八年（740年），二十二岁的玉环入宫为道士。天宝元年（742年），李白应诏赴阙。天宝二年（743年），李白供奉翰林，作《清平调》三首。而玉环封妃是在天宝四载（745年）八月，那时李白已经离开长安。

清平调（其二）

作者：李白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彼时的杨玉环还只是玄宗身边一位善承上意的受宠宫人，未得册封。高力士如何以妃称之？那时的玉环宠遇不盛、根基未深，又怎敢三次阻挠皇帝封官？可見书语也不能尽信。

李白究竟为何被赐金返乡呢？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曾巩，世称“南丰先生”）曾经对此有过精练恰当的总结，不妨一读：“明皇闻其名，召见。以为翰林供奉。顷之，不合，去。”南丰先生伸出大板，将玄宗、李白各打五十，也颇为公允。

妙造自然

“一枝红艳露凝香”，“一枝红艳”应属牡丹九大色系里的“斗艳红色类牡丹”。这类牡丹的特点是花朵硕大，花色饱和度高，以深红、粉红为主。“露凝香”说来就更加

有趣了。牡丹花瓣硕大，与荷叶防水的原理类似，花瓣表面细小的凸起可以让水滴在表面张力的作用下形成似珍珠般的颗粒并自由滚动，这就是牡丹凝露的现象。在大量描写牡丹的诗词歌赋里，我们都可以看到对“凝露”的描写，说明古人也早已对这种物理现象进行过细致入微的观察。

很多人分不清牡丹和芍药，这是因为它们在分类学上亲缘关系本来就很近。牡丹和芍药在植物分类学上均属于芍药科芍药属。芍药是多年生草本，牡丹是木本植物。芍药过冬后枝叶会枯死并重新萌发，牡丹高大的枝条却可以越冬。在中国以外的一些地区，有的牡丹可高达两米。

（本文选自图书《唐诗中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