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上的教育

张曲

日元最大面额1万元上的肖像是教育家福泽谕吉，他被称作日本近代教育之父；5千元上的肖像是教育家新渡户稻造，他开创了日本近代女子教育。这个国家的货币上，藏有其崛起的密码。自2000年以来，日本诺贝尔科技类奖项获得者超十人，仅次于美国。

人民币上没有教育家。但是人民币可以和“教育”进行交换。奥数、作文、各类特长培训班，小升初、初升高、高升大各种迎考辅导班，学生怀揣着百元大钞，辗转其间——上课，付款，走人——像逛超市一样自由。不同者，超市采购，我们看到实实在在的货物；而在教育市场，我们用货币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兴趣吗？“学海无涯苦作舟”，以牺牲休息时间为代价，以升学考试为目标的教育确实是以苦为舟，孩子从小被逼送进各类培训班，早已视教育为畏途，视辅导为惩罚，早在幼年就陷入“厌学一逼学一更厌学”的怪圈；而家长，高付出未能得到高回报，反而是满怀“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悲怆。

换来了能力吗？“作文速成、应考指导”各种旗号高张，甚至原本以“不拘一格降人才”为初衷的高校自主招生，也催生了自招培训班。远离自然，疏离社会，疏远阅读，背离实践，只剩下不足半平米的书桌，一尺见方的考卷，三条五点的答案——思维就这样被僵化，质疑精神就这样消亡，创造力就这样被扼杀。而屡上清华北大、屡被劝退的考霸仍然备受高中复读班欢迎。教育的残次品被捧上神坛，唯升学率是瞻始终是中学的不二法门。

换来了思想吗？“不管你是什么大学毕业，你的毕业证，我都只当作收款凭证，因为它能说明的，只是你的家庭为你读书付过款，而并不能说明你有没有读过书。”马云一针见血。历经苦大仇深的小学和中学，相对自由松散的大学沦为青年人延时进入残酷社会的避难所，人生苦旅中最后的一个乐园。也有苦读的：考证培训人满为患，枪手广告漫天盖地。证书等身，都是为了获取一张进入社会职场的门票；脑袋削尖，只是为了爬上金字塔的顶层。而更可怕的是，无论读书与否，我们的灵魂早已深陷泥淖，无力自拔！马加爵、药家鑫，翻动书本的手抡起利刃，斩断别人也斩断了自己的未来；朱令案、黄洋案，高智商高科技竟沦为掩盖真相、戕害无辜的帮凶！

耶鲁大学校长施密德特在其学报上这样评价中国教育：“它们把经济上的成功当成教育的成功，并竟然引以为傲，这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大的笑话。”

一名山中少年在土墙歪歪扭扭写下这样的句子：“太阳升起来了，太阳落下去了。明天的我会好吗？”会“好”吗而不是会“富”吗，让下乡采风的作协主席铁凝唏嘘感慨，她以为这里面正包含着一个孩子尚未遗落的理想。

我们的教育会好吗？我们的孩子会好吗？

教育是什么？是教我们做一个大写的人，一个真诚的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当我们把教育等同于产业，把孩子当成产品；把货币当成媒介，当成教育消费的资本，当成教育投资的回馈，在价值的天平上，整整一个民族已经失衡！教育有价，因为再穷不能穷教育；教育无价，因为民族之兴唯在教育！

把兴趣还给儿童。这兴趣不是家长的高期望，不是社会的风向标，而是儿童的天性。

把能力还给少年。这能力不是被我们所歪解的应试的唯一能力，而是格物致知并重，正心诚意兼修。

把思想还给青年。这思想是不因“毕业即失业”的威胁而退缩的定力；是不会被高房价的现实而绞杀的理想；是不为世俗所同污，不因权力而萎缩的人格尊严！

美丽中国梦啊！怎能缺少好好的教育，好好的孩子！

（作者单位：长沙麓山国际实验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