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 瓜

吕月兰

我爱吃南瓜。

小时候，家里常种南瓜。那时候家里有一个菜园子，母亲总会在园子边上种几棵南瓜。南瓜种下去，几天就出苗，苗也长得飞快，转眼就开花、结果了。南瓜很高产，一棵苗可结几个南瓜，有直的、有弯的。南瓜成熟时，我用肩往家扛，一次扛一个，欢欢喜喜的，不嫌累。母親看着家里成堆的南瓜，笑眯眯地说：“今年冬天有瓜吃了。”

其实，南瓜开花的时候，就可以吃了。吃什么？南瓜花啊！

拣开得盛的雄花，一朵朵摘下，放入篮中，不要揉了，揉了就不好吃了。把南瓜花放入热水中烫一下，再用凉水冲，切碎，拌上蒜泥，是一道爽口小菜呢。

未熟的小南瓜也很好吃。炒南瓜、南瓜汤都要用未熟的南瓜。熟了这样做就不好吃了。前两年我在单位食堂吃过一次炒南瓜，南瓜太老了，炒出来成了泥，咸咸甜甜的，口感很不好。我最喜欢喝母亲做的南瓜粉丝汤。做法很简单：取未熟小南瓜一个，半斤重的最好，太小的切不成丝，也不忍心摘它。先把南瓜切丝，再切葱姜，起火把锅烧热，放油、葱姜和南瓜丝，煸炒片刻，加水烧开，放入粉丝、盐和香油就成了。加个鸡蛋更妙，可惜那时家里太穷，鸡蛋不常吃，南瓜粉丝鸡蛋汤只是奢望。

南瓜最常见的吃法是蒸着吃。把南瓜洗净，拦腰切成两段，去瓤，再切成小块，放锅里蒸，约半小时就可以出锅，装盘上桌，蘸白糖吃，香软甜糯。

南瓜也可以熬粥喝。母亲最擅长这种吃法。熬粥时要选很糯、很甜的南瓜，去皮，切碎，和米一起下锅，开锅后小火慢熬，待南瓜全部散开时就行了。这样熬出来的粥，米和南瓜混在一起，喝起来满口香甜。我老家有一种南瓜，水分大，煮不烂，熟了还是一缕一缕的，熬出粥来不好喝。南瓜粥可以是小米的，也可以是大米的，各有所长。小时候，喝得最多的还是小米南瓜粥，那时大米很稀罕，不常吃到。母亲熬南瓜粥时，南瓜并不去皮，切成大块，粥出锅时南瓜仍是大块的，吃起来味道也不错。

南瓜还可以蒸馒头。南瓜蒸熟捣碎，加白面、酵母，待发好后揉成馒头，上锅蒸熟即成。刚出锅的南瓜馒头最好吃，咬下去满口清香。二两重的南瓜馒头，不用吃菜，我一口气能吃两个。

我在饭店里还吃过一种蛋黄焗南瓜。南瓜切成长条，外面沾上咸鸭蛋的蛋黄，下油锅炸，外酥里内，咸甜可口，特别好吃。每次去饭店吃饭，只要饭店里有，我必点这道菜。在饭店吃不过瘾，有一次回家来如法炮制，终归不得要领，把好好的南瓜条炸成了碎渣，生生浪费了半个南瓜、几个咸鸭蛋。

南瓜种类很多。光形状就有好多种。以前的品种多是长形的，现在圆形的流行。有一种圆南瓜，品种好，特甜、特糯，超市常有卖的，很贵，但值。还有一种观赏南瓜，直径不过5厘米，黄、橘色相间的花纹很好看。

据说还有一种南瓜是专门用来做南瓜子的。超市里卖的白瓜子就是这种南瓜的种子。这种南瓜我没见过，但南瓜子常吃。这种瓜子皮薄籽大，吃起来满口生香，耐人回味。

小时候也吃南瓜子，是自己晒的。把南瓜瓤放水里，用手捏出瓜子，洗净，放在盖顶上晒，皮干时就可以吃了。这时不好磕，还有种甜腻腻的味道。里外都干后最好吃，好磕，也香。我是家中老幺，小时候常伴母亲左右。觉得南瓜子快晒干了，母亲就说：“妮，给我抓把瓜子来，我给你磕。”我跑去找晒南瓜子的盖顶，盖顶上早已没有了南瓜子，哥哥姐姐们已经吃完了。自己晒的南瓜子是那时候最好的零食。有时候也炒南瓜子，多半是炒煳了，吃得满手、满嘴黑黑的。

结婚后，我发现婆婆也爱种南瓜，现在还种。婆婆把南瓜叫北瓜，我们每次回去，婆婆就说：“带几个北瓜吧，我在老家院子里种的，可甜了。”婆婆种的南瓜短、粗、糯，特别好吃。婆婆家在山区，也许山区的土壤更适合种南瓜吧。

倒是母亲多年不种南瓜了。但每次回家，母亲总能“变”出南瓜来。“带上一个吧，你二婶家的，甜着呢！”母亲抱着南瓜，颤巍巍地说。

南瓜，这头牵着母亲，那头牵着婆婆。我爱吃南瓜，可能是眷恋这种亲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