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香橙树

任小霞

“我真想有一天可以去远方。那里有一望无边的海，一望无边的草地，一望无边的花田，一望无边的……”在这个晴朗的夜晚，橙橙在日记本上写下好多个“一望无边”的梦想。

橙橙突然对这个词喜爱无比。

一直以来，橙橙很喜欢安城。这个四面都围绕着大山的小城，又美丽又安静。一年四季都可以穿漂亮的花裙子，无论哪个季节都可以去山里远足。

橙橙喜欢走在山间，对山谷里的树木野花喊：“你们好！”然后，听大山响亮地回应：“你们好！”喜欢在小溪里追一条小鱼，最后看它像一缕轻风一样甩甩波纹溜远；喜欢爬到野果子树上，采一把把酸酸甜甜的野果子，一粒粒往嘴巴里抛，一会儿甜得咧开了嘴，一会儿酸得直皱眉头……

在没有认识楠楠之前，橙橙从来没有想过山外会有什么样的世界。

可是那天，在橙树林里，楠楠说起她的故乡，在橙橙心里一下子就出现了一幅长长的画卷——漫天飞舞的雪花，满地洁白的风光，淹没在雪花中的雪娃娃……楠楠的爸爸上美术课时，橙橙看到过他的画，他的画里有一望无边的海，一望无边的草地，漫天飞舞的雪花……

“楠楠，你爸爸为什么要来我们这儿呢？”橙橙当时好奇极了。

“爸爸说，这儿是他的一个梦，有山，有水，弯曲的小路，戴彩色头巾的少数民族姑娘，当然，最重要的是橙树林……”楠楠轻声说。橙橙的耳朵，听着楠楠的话，听到了头顶清脆的鸽哨，还听到了远方的风铃在叮叮当当地敲响，仿佛敲落一地跳跃的音符，铺出一条闪光的路，路的那一头，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就是一个美丽无比的江南小镇吧。

橙橙脑子里也全是关于江南的梦想。她想，江南的花香，会是怎样的一种味道呢？

“长大了，我一定要去江南看看。”橙橙暗暗下决心。

“橙橙！”只听到她爸爸在屋外着急地喊了一声。橙橙匆匆跑到客厅，呀，妈妈竟然晕倒在客厅！

“快收拾一下，马上去医院！”橙橙爸爸非常迅速地把苍白瘦小的妈妈背上肩。

吓愣了的橙橙还没来得及哭出声音，就已经跟着爸爸上了车。

“妈妈，妈妈……”在医生匆匆给妈妈治疗的时候，橙橙带着哭腔一遍遍轻轻叫着。

“别急啊，小姑娘，妈妈一会儿就醒了。”医生阿姨拉过她，小声安慰。

妈妈的脸色终于缓过来，“橙橙……”妈妈一睁眼看到她，轻声说，“哭什么？”

“妈妈，您吓死我了，”橙橙说，“我和爸爸多急啊。”

“妈妈要在医院住下了，我要陪着，”橙橙爸爸过来跟她说，“这几天，你先住楠楠家，好不好？”

“好，但是，妈妈，您要快点好啊。”橙橙说，“我可以天天来看您吗？”

“嗯。”妈妈点点头，看起来她很疲惫。

“橙橙……”闻讯赶来的楠楠和楠楠爸爸已在门口。

两位爸爸到医生那边去了。

“楠楠……”橙橙难过地拉住好朋友的手。“不要急啊，我小时候也住过院，一个星期后就好了。”楠楠说，“我妈妈说，每个人都会有生病的时候。”

这时候，两位爸爸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看起来都很严肃。楠楠爸爸拉过两个孩子，对橙橙爸爸说：“我们先走了，你别太担心，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橙橙妈。”

楠楠突然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的爸爸是很少特别严肃的。

“妈妈今年老不舒服，可是今天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橙橙在路上跟楠楠说。

“不要着急，橙橙，”楠楠爸爸说，“你妈妈很快会回来，这几天你跟楠楠住，我会天天带你们去医院看她。”

“嗯！”两个小姑娘听话地往家走。

这天晚上，哭累了的橙橙没多久就睡着了，楠楠却一直醒着。她闭着眼睛，感觉到爸爸一次一次悄悄进来看她们俩，一次一次轻轻给她们拉被角，以前的楠楠爸爸是个多粗心的人啊，今天，他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楠楠起来上厕所时，隐隐约约听到爸爸在跟妈妈通电话，好像在问妈妈，是不是有时间可以过来一趟。

第二天一早，当橙橙醒来的时候，楠楠已经把早饭做好了——鸡蛋煎得像金灿灿的太阳，小饼烤得热乎乎的，牛奶也热腾腾……“怎么样？”楠楠得意地问，“跟爸爸一起生活的日子，我学会做早餐，学会烧晚饭啦！”

“呀，你好厉害！”橙橙低下头，“我什么都不会，这些妈妈还没让我做呢。”

“没关系呀，这两天，你刚好天天跟楠楠一起做。”楠楠爸爸走过来，“等你妈妈回家，你给她一个惊喜。”

“真的？”橙橙一听这个，高兴起来，“好，今天我就开始学。”

本来楠楠爸爸说好下午放学后带她们俩去医院的，可是橙橙等不及了，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就拉着楠楠要去。

“不行啊，门卫不让出校门。”楠楠提醒她。

“我去求他。”橙橙拉着她跑到门口。

“我妈妈就在旁边的医院，我们想去看一下她，您让我们出去嘛！”橙橙央求起门卫叔叔来。

“那，一定要快去快回呀！”门卫叔叔禁不住橙橙再三请求，就放行了。她们俩轻盈地跑进医院大门，跑到116病房。“妈妈！”橙橙叫了一声，妈妈转过脸，脸色还有点苍白。“阿姨！”楠楠一看，田阿姨好像还瘦了呢。

“你们怎么来了？”橙橙爸爸从外面端了黑米粥过来，递给田阿姨，“以后不许这样自作主张！”

“我想看看妈妈好没好。”橙橙眼圈红了。

“叔叔又不是骂你，”楠楠忙拉拉橙橙，“叔叔，我们看一下阿姨就走，橙橙是太着急了。”

“还是楠楠懂事，”林叔叔说，“下次可不许这样来啦，路上危险，而且还影响你们上课。”

“知道啦，阿姨，我们晚上给您送饭，您喜欢吃什么尽管提。”楠楠说。

“不要送啦，”田阿姨说，“我很快就能回去的，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就很好了。”

“我知道我妈爱吃的东西，”橙橙在回来的路上，跟楠楠说，“今晚我们就做蘑菇汤。”

“好啊，好啊！”楠楠拉着橙橙跑起来，“快，上课时间快到了！”

放学后，楠楠和橙橙先跟着沈天到米糕婆婆那儿请教了一下蘑菇汤的做法，就回家忙开了——洗蘑菇、切片，洗木耳，洗香葱……两个小姑娘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碌开了。

楠楠爸爸一进屋，就听到厨房里“噼里啪啦”的声响，忙跑过去，蘑菇汤正在“咕嘟咕嘟”跳得欢，而红烧茄子、醋熘包菜，也像模像样地摆在那儿。

“不错嘛，”楠楠爸爸夸她们俩，“快超过我的水平了。”

“什么叫色香味俱全啊，爸爸？米糕婆婆说，只有她的菜才算色香味俱全呢。”楠楠问。

“又好看又好吃的呗！”楠楠爸爸说，“你们俩不会想长大当大厨吧？”

“我们只是为田阿姨烧的。”楠楠说，“我们快去医院吧！”

“味道怎么样啊？”橙橙看着妈妈吃菜的表情，急急地问。

“不错，”田阿姨说，“哪儿买的呀？”

“我烧的！妈妈，我烧的！”橙橙高声说。

“真的？”田阿姨有点不相信地看看楠楠爸爸，他忙点头：“是俩小姑娘烧给你的。”

听了这话，田阿姨看起来心情好多了，橙橙也心情好多了。

看到橙橙和妈妈在一起快乐的样子，楠楠又想：我的妈妈真的会来吗？她走出屋去，听到爸爸正和林叔叔悄悄说着什么——

“小甜后天会到！”爸爸说。

“麻烦她了！”林叔叔声音很低。

“应当的，当初你们对我们更好。”爸爸说。

“你不要太急。”爸爸拍拍林叔叔的肩。

“我担心橙橙，也担心田慧，真是顾不过来……”林叔叔的声音听起来很累。

“你一定要顶住……”爸爸还想说什么，一抬眼看到楠楠，就住了口。楠楠装作什么也没听到，进了病房，心里琢磨：为什么他们看起来这么紧张？田阿姨的病很严重吗？她仔细地瞧田阿姨，她笑得那么好看，看起来就像快好了呀。

“楠楠，妈妈要来了。”回去的路上，爸爸对楠楠说。

“啊？”虽然刚刚已听说，楠楠还是高兴地抱住橙橙，“太好啦，太好啦。” “你妈妈请了10天假，”爸爸说，“特地过来看看你和……”

“和橙橙，”楠楠接下去说，“对不对？”

“嗯，对，”爸爸说，“这两天你们再继续陪我下下厨，等妈妈一到，你们就解放了。”

“不，”楠楠和橙橙异口同声，“我们喜欢烧菜。”

“啊？”爸爸真是想不明白，那么麻烦的事，这两个小姑娘竟然会乐此不疲。

（未完待续）

（选自天星童书“永远的童年”系列《永远的香橙树》，汕头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