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败之前

夏逸凡

昨夜一场急雨，一树的桂花，散了。

至少也让我收获到一点吧！可急雨打落的桂花安静地卧在土上，有气无力的。树上仅存的几朵也无奈地耷拉下脑袋。我站在窗前，双手托着下巴，盯着玻璃窗外一地的米黄，嗅到了断断续续、似有若无的花香。配合着阴沉的天气，我的心情也像被雨水打落的桂花一般，湿漉漉的，淡淡的忧伤似花香轻轻溢出，难觅踪迹。

我看出它们心中全是无奈。平日里满树的花骨朵像开会一般热烈，仿佛能听见它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此刻，我能见到的、听到的，只剩下沉默无语。

可是，我突然看见爷爷却蹲在不远处的地上，正小心翼翼地拾起那些刚落的桂花，一粒粒装进了一个小包。“拾起一地的败落又有何用？难不成爷爷能让它们再次绽放？”我狐疑地想着。

好奇心驱使着我，想看看爷爷究竟会施展怎样的魔法。爷爷把已经洗净的桂花包在白净的布里，用一把小巧的木槌使劲地锤打着，汁液渐渐地渗了出来，还有隐隐的花香，像长了翅膀，在鼻尖打着转儿。爷爷不停地锤打，圆鼓鼓的布包很快就浸透了淡黄的汁液，淡雅的香似和着初雨的清新无可阻挡地溢满整个小屋，原先的压抑被这香气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雨后的清新澄澈。

难道是桂花重新开放了？或者，难道它从未败落？

我疑惑地打开了布包，桂花橘黄的朵儿在布床上安静地躺着，似是准备好享受一段舒适的按摩时光。

爷爷开始了新的工序。他拿来白糖，均匀地洒在了桂花中间，用擀面杖卖力地推弄黄色的花朵儿。和着白糖，花朵儿渐渐变成了粘稠的酱，我好奇地伸出手指点了一点，放在嘴中吮吸着，好甜！欣喜从味蕾上首先爆开，一路延伸到心中。爷爷没有因为我的“染指”而动怒，只是轻轻地在我的额上一点，微笑着示意我别心急，然后将一勺黄色的酱轻轻灌在早已发好的面团中。不一会儿，十几个撑圆了肚子的面团或卧或立，憨态可掬，想必甜美的桂花酱也把它们逗乐了吧。爷爷早就准备好的油锅也迫不及待了，嘶嘶地吼叫着，准备给这些面团们一个热情的拥抱。白色的面团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滚下锅，花香或浅或淡地漫开，雪白的皮肤似镀上了一层金，像一轮轮小太阳，缕缕阳光照得满锅一片金光，似是在庆贺急雨后的重生。

出锅了，黄灿灿的，似黄金满地。抓起一块，啃上一口，金黄的汁液汩汩流出，甜蜜传达到心里。也许我多虑了，这桂花竟从未破败过？

還是，我赶在了花败之前？

花与人都会遇上急雨的冲刷，不是落在了地上就只有化作春泥的命运。甜美不失，芬芳依旧，为何要过早垂头丧气，给自己定下已然败落的论调？

纵然，于花于人，终难逃脱零落的命运。但是，如桂花酱般保留最后一丝清甜，在他人的舌尖，心头跳起欢快的舞，收获最后的升华。这般，比起被尘土覆盖，随风而逝，又会有别样的幸福吧！

何妨守住最后一缕香，在花败之前。

学校：江苏如皋市第一中学

导师：殷春霞

点评：这篇文章很有生活的味道。它的选材接地气，写的是爷爷收集桂花、锤打花朵、把它包成桂花团的生活小事。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这样的小事本身就像桂花一样，散着芬芳，给人无穷诱惑。这篇文章写得也很优美。它的语言淡雅别致，使用的短句、反问句，或是饱含深情，或是蕴涵哲理，读来满口浸香。（殷春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