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1
滕明英
上期内容提要:欧皮皮在不经意间帮助了余蔓,这让他感觉棒极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碰上了麻烦事。为打抱不平和马天一打成了一团。这可怎么办呢?请看本期内容。
“说吧,怎么回事儿?”朱主任拿眼珠子瞪着欧皮皮,“如果我记得没错,你这学期是第二次打架了吧?你这么能打,你先说吧。”
“报告朱、朱、朱……”欧皮皮最怕的人就是朱主任,刚一开口就结巴上了。朱主任最怕人家在叫他的时候随便停顿,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叫“猪”,恰恰这个欧皮皮每次见了他都结巴,朱主任真是很无奈:“不用报告了,你就直接说吧!”
“是,今天我和他一起上学,在路上看见了他在围墙边……”
“等等,你说的他是谁?”
“第一个他是孙强,第二个他是马天一,马天一在围墙边欺负一个小男生……”
“你放屁!我没有!”马天一情绪还很激动,要不是朱主任在,恐怕他又要朝欧皮皮踢脚了。
“不许说脏话!还不到你说话的时候呢,”朱主任对马天一说,“等他说完了你再说!”
欧皮皮瞟了一眼马天一,一五一十地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朱主任听得眉头都皱到一块儿,他的眼珠子瞪向了马天一:“他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马天一斩钉截铁地说。欧皮皮和孙强一愣,心想,这家伙刚才翻脸不认人,现在不会翻脸不认账了吧!
“是那个小孩儿先欺负我的,”马天一开始讲述他的遭遇,“我在路上走着,那个小孩走过来故意踩我一脚,把我的新鞋都给踩脏了!”
“然后呢?”
“然后他把我叫到一边,跟我说,我踩了你的鞋,你想怎么样?我怕那里有他的人埋伏,所以就想走,结果欧皮皮和孙强就来了。他们合伙儿打我,想欺负我,哼!”
“哇塞!”孙强大叫一声。
“你哇什么塞?”朱主任又把目光转向了孙强。
“我真是太佩服马天一了,他居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而且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孙强气愤地说。
“你们现在是各说各的,以为这样就能瞒过我吗?”朱主任说,“真话假不了,假话真不了,我会找到那个小男生问清楚情况,到时候你们谁在说谎就一清二楚了!你们先回到班里上课,下午第二节课后到我这里来!”
欧皮皮、孙强、马天一各自回班了。一路上,欧皮皮怎么也想不通,马天一为什么要这样做?欺负了人家,反倒说是人家欺负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欧皮皮刚回班,小格老师就赶过来了:“听说你打架了,闻老师刚走一天你就惹事儿!”
“不是我故意要打架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欧皮皮懊恼地说。
“是他先动手的,”孙强说,“准确地说,是他先动脚的。”
“不管是谁先动脚,打架总不能解决问题,你俩这么聪明,结果还是只能用笨办法。”小格老师说,“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欧皮皮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讲了一遍,小格老师边听边点头,临上课之前,她说了句“这事情没这么简单”,就出去了。
“这下糟了,连小格老师都说这事情没这么简单。”欧皮皮有些担心了,他不知道朱主任有没有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万一黑的真的变成了白的,后果可是让人担忧啊!其实,欧皮皮的担心和小格老师说的“这事情没这么简单”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刚才通过欧皮皮的一番转述,小格老师感觉马天一的问题,可能在他的心里。
走出教室,小格老师直接去了大办公室,马天一的班主任张老师正好也在。
“张老师,马天一平时表现怎么样?”小格老师坐下问道。
“这个孩子其实挺聪明的,就是好动,注意力不集中,情绪很容易激动,这不,我刚知道他和(一)班的欧皮皮打架了!”
“是的,我也是刚知道,并且据我了解,马天一在朱主任那里说了假话,朱主任正调查呢。”
“这个学生是有不认输的劲儿,有理无理都要搅三分。上次班上有几个女生笑他头发剪得太短,像锅盖,他愣是甩了好几次墨水在人家裙子上,不像其他男同学心胸那么宽广。”
“我认为马天一有焦虑倾向,在他的内心,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推动他去做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力量,我现在还无法判断。不过,我决定对他进行心理干预,否则以后情况会更加糟糕。”
“好,我很支持你这样做。其实,我之前也找他谈过几次话,但效果不明显,可能是我没有挖掘到真正的症结在哪里吧。在这方面你比我更专业,我愿意配合你的工作。”
“谢谢,我想和你一起去马天一家家访,了解一下他在家里的情况。”
“行,今天放学就去。”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后,欧皮皮、孙强、马天一又来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那个踩了马天一鞋子的小男生也来了。有当事人在场,事情的经过朱主任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欧皮皮和孙强也都承认了自己打人不对,马天一却拒不认错。这让朱主任很恼火,他刚想说要马天一请家长,张老师和小格老师就来了。张老师向朱主任说明了想法,然后带着马天一直接去他家了。
欧皮皮和孙强还站在办公室等待发落。朱主任看着这个每次都叫自己“猪、猪、猪”的欧皮皮,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说你们俩不对吧,你们又是见义勇为;说你们俩对吧,你们又打架闹事。这次我就不记你们的过了,但是要口头警告。下次一定记住,拳头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要么和平解决问题,要么向老师求助,像你们这样打成一团儿,怎么能彻底解决问题呢!”
“是!”欧皮皮和孙强一溜小跑闪回了教室。
另一边,张老师和小格老师正与马天一一起走在去他家的路上。
见马天一一路上沉默不语,张老师说:“天一,你不要太紧张了,今天我和小格老师去你家,不是专程去告状的……”
“不,我不紧张。”马天一说,“你们把我打架的事情告诉我爸爸吧,那样他会高兴些。”
“嗯?”小格老师和张老师感觉很奇怪,“你说什么?”
“我说我爸爸要是知道我打架了,没准儿会高兴呢。”
“这话怎么说?”张老师干脆停下了脚步,把马天一拉到路边的阴凉里。
“与其被我爸说没用,还不如……”马天一欲言又止。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张老师说,“难道你和同学打架,你爸爸会支持?”
“他倒没有这么说,不过我在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被几个高年级学生打了,我哭着回去找我爸,他正在屋里和几个人打麻将呢,看我哭成那样儿,再一问是被别人打的,他啪啪就打了我两巴掌。那一天他告诉我,我是男子汉,被别人欺负是很丢脸的事情,他要我自己去解决。”
“那你是怎么解决的呢?”小格老师问。
“我把他们自行车的气给放了,我还等他们上厕所的时候,往格窗里洒水,反正把仇给报了。”
“爸爸让你自己去解决这个问题,你心里埋怨他吗?”小格老师问。
“埋怨也没用,他就这样儿。我们家我爸是老大,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他说能行就能行,他说不行,谁也不敢违抗。”
“那你自己没有想法吗?”小格老师说,“我是说拳头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我……我很怕被别人欺负,因为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还要挨打。”马天一说到这里,情绪明显地不
安起来,好像马上就会有人要欺负他似的。
小格老师本来是有点责怪马天一欺负小同学的,不过现在她心里却很同情他。因为从马天一的神态当中,小格老师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他心里的焦虑和不安。这种不安并不是怕一会儿爸爸会教训他,而是马天一长期处在一种“怕被别人欺负”的恐惧当中,这让他无法平和地与同学相处,也无法安心地学习。
一路上,小格老师再也没说什么话,她心里一直在琢磨着一会儿和马天一爸爸的见面。不过,让小格老师感到意外的是,马天一的爸爸和她想象得一点儿也不一样。
小格老师以为马天一的爸爸会是一个身高八尺、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又瘦又矮,还戴着眼镜,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文弱书生。
马天一爸爸开了一个杂货店,他家的房子就在杂货店的里面。小格老师和张老师进去的时候,马天一爸爸正和几个朋友在打麻将,原本就不大的屋子里,全是烟雾缭绕。看见老师来了,打牌的人都散了,马天一爸爸请她们进了里屋,马天一在门口的店里守着。
“稀客稀客!”马天一爸爸热情地给老师倒水。
“您别客气,我们不是客,今天来是想和您聊聊孩子的事情。”张老师说。
“他又不好好学习了吧?”马天一爸爸说,“这孩子就是脑袋笨,像他妈!”
小格老师和张老师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没有看到马天一的妈妈。
“他妈妈不在家,出门打工去了,”马天一爸爸说,“我店里生意虽然不好,但总离不了人,得守着,也没多少时间管马天一的学习,老师你们就多费心了啊!”
“天一爸爸,今天他在学校和别人打架了,”小格老师开门见山,“我们今天想和您聊聊这个事情。”
“打架了?马天一挨揍了?他怎么那么没用啊!”他噌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神情紧张地看着小格老师,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问题。
“天一爸爸,您别紧张,孩子在学校里和同学发生一些磨擦,甚至打架,这也算正常,关键的是事情发生以后怎么去解决。解决好了,就可以避免下次再发生同样的问题;解决不好的话,会误导孩子,以后可能还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
“我理解你说的意思,可是老师啊,你有所不知,马天一这孩子生来就胆小,说来也惭愧,他这点儿像我。我们家是外来户,刚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不少人都欺负我们,所以我才给马天一取了‘天一这个名字,要他护好自己,绝对不能再受别人的欺负!”
“天一爸爸,您说得很对,孩子确实要自强,要勇敢,要大胆,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由于没有正确的引导,孩子误解了您说的自强、勇敢、大胆。从他的表现上看,他把‘自强理解成了‘自己强大了就可以欺负弱小:他把‘勇敢理解成了勇于动拳头,敢于拿脚踹;他把‘大胆理解成了可以不受任何约束,想打谁就打谁,”小格老师说,“更严重的是,由于您长期给他的这种压力,已经让他产生了一种心理障碍。”
“心理障碍?”马天一爸爸似乎没听明白。
“对,心理障碍有很多种,主要是心理问题没有得到疏导而造成的。马天一的表现主要是‘焦虑,非常焦虑。他在学校没有安全感,时刻都担心有人要欺负自己,所以时时都处在‘备战状态,但同时他又很担心,万一没有打过人家,回家没法向您交代。这样的双重压力,让马天一情绪很不稳定,经常烦躁不安,注意力无法集中,学习成绩也上不去。更严重的是,他没法和同学好好相处,总是矛盾不断,这对于他今后的人生,有很负面的影响。”
“啊……”马天一爸爸嘴巴微微张着,脑子里一片糊涂。
“为了不让您说他没用,他宁愿说谎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啊!”张老师感叹道,“可见您平时对孩子说的话,已经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了。”
“可是……我平时也没有说过马天一什么啊,他要是觉得我给他压力了,他难道会不跟我说?”
“孩子把您当成家里绝对的老大,您说什么他都不敢有怨言,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咬牙让自己‘强大起来。”
“那…那-…这么说来,还是我错啦?”
“恕我直言,您确实错了。”小格老师说,“但是您不是故意在犯错,我认为您同样是因为过度焦虑而造成的情绪紧张,然后您又把这种焦虑传染给了马天一。”
“我……我……”
“马天一现在急需家里、学校给他的帮助,如果他的焦虑情绪不缓解,那么类似的打架事件就会越来越多,他的性格也会越来越执拗。同时,会有越来越多的同学不愿意和他玩,他的学习也会一天天落下去。”小格老师说。
“有这么严重?”马天一爸爸这下真的有点担心了,“那怎么办呢?”
“您首先应该停止您自己的焦虑,不要整天担心街坊邻里会欺负你们家。”张老师说,“实际上人是不是有威信,是不是能够得到别人的尊重,和他的拳头大小一点关系也没有,关键是要看这个人是不是一个品行端正、对人友善的人。如果是,哪怕他是一个没手没脚的残疾人,也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对对,你说的这个我同意,”马天一爸爸说,“我们街尾有个断了腿的大叔,是修自行车的,他技术好,人也好,人家打个气啊,换个螺丝什么的,他都不收钱。这条街上的人可尊重他了!”
“是啊,人家一个残疾人都能做到这样,咱们健全人就更没有问题啦!”张老师说,“再说了,要真是碰上那种不讲道理、恶霸地主型的人,也犯不上您亲自动拳头打,不是还有派出所,还有警察可以帮忙解决吗?”
“是是,是这个道理。”
“所以说,您的情绪先舒缓了,压在马天一心里的石头才能搬走,”小格老师接着说,“同时,我们在学校里也会更关注马天一的心理变化,我们会慢慢做他的工作,逐渐帮助他消除目前这种焦虑的症状。”
“那太感谢你们了!”马天一爸爸说,“我没什么文化,也不懂教育,要不是你们今天来告诉我这些,我连‘心理障碍是啥玩意儿都弄不清楚呢,要是那样不就彻底把孩子害了吗!”
“那我们先走了,”张老师说,“剩下来的工作由您来做,好好和他聊聊,今天的事情,错了就错了,要敢于承认,这才是男子汉的品性呢。”
“好好好,我一定跟他好好说。”
“还有,虽然您是爸爸,您是家里的老大,但平时也应该多听听孩子心里的想法,”张老师说,“毕竟他都快上初中了,是个大孩子了,没准儿在有些想法上,他还比您更先进呢。”
“是是是,您说得对。”马天一爸爸边说边起身在前面带路。
守在门口的马天一回头看见爸爸满面春风地走出来,笑容灿烂的程度让马天一都觉得有点儿纳闷:虽说我在学校打架没当孬种,但再怎么也算是闯了个小祸,我爸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
选自:海豚出版社《淘气包的心理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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