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里的母爱

马亚伟

母亲每年都要养几只鸡，鸡蛋她舍不得吃，都腌制成咸鸡蛋给我留着。我小时候爱吃腌鸡蛋，但是总吃不上。那时候食物少，看到伙伴们用烙饼裹着腌鸡蛋吃，蛋黄油流了出来，我馋得直流口水。人就是这样，小时候得不到的，成年以后会格外喜欢，好像要补偿似的。

母亲熟悉我的口味，家里条件好了，就把鸡蛋都腌成咸鸡蛋给我吃。我在异乡工作生活以后，隔一段时间就回去看望母亲一次。离开老家的时候，也会带上她腌好的鸡蛋。母亲腌的雞蛋，蛋黄流油，咬一口，特别香。我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手艺。后来，父亲不经意泄露了母亲的秘密。原来，母亲以前腌的鸡蛋一点也不成功，煮出来又面又没味儿，这样的鸡蛋母亲会自己悄悄吃掉。她只把成功的“作品”给我留着。后来，经验越来越丰富，我就能经常吃到美味的腌鸡蛋了。

但是，再好的东西也有吃厌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很久没回家，母亲打电话说：“鸡蛋都腌好了，就等你回来拿呢。”我说：“妈，以后别光腌鸡蛋了，电视上说了，吃腌制食物对身体不好。鸡蛋最好是吃新鲜的。”

后来的日子，我每次回家，母亲都给我准备满满一篮新鲜鸡蛋。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对母亲说：“您别舍不得吃，都给我留着。超市里有卖的，很方便。”母亲笑笑说：“超市里的鸡蛋都是养鸡场的，哪有咱家的鸡蛋好？”我说：“专家都说了，家养的鸡下的蛋和养鸡场里的鸡蛋营养成分一样，没什么区别。”

母亲没说什么，下次回家，却给我炒了两盘鸡蛋，一盘是家里的鸡蛋，一盘是买的鸡蛋。这下母亲有话说了：“你尝尝，味道一样吗？”果然，家里的鸡蛋香很多。她又接着说：“我不懂什么专家不专家，我就知道自己的东西好吃，好吃的东西就好。”我被母亲逗笑了。其实，她是想让我多个念想，家里的东西都是好的，父母种的菜、花生、红薯，我都没少往城里带。母亲总对我说：“家里的东西吃着放心，都是纯天然的。”我打趣说：“妈，您还自卖自夸！”母亲也笑了，对她来说，能给女儿一点东西，会有一种满足感和成就感。

因为每次都带很多鸡蛋回城，我有点烦了，就对母亲说：“您每次都攒着这么多，自己也要吃，不要都给我攒着。再说了，鸡蛋放时间长了，就不新鲜了。”母亲听了一愣，继而说：“那好办，你多回来几趟不就行了！”说完，我们母女俩都沉默了，很久没有作声。我知道，这句话是母亲很久以来最想说的。

回城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回趟老家对我来说很简单，对母亲却是一种奢侈。我每次回老家，母亲都像遇到盛大节日一般，整天都喜笑颜开的。我想好了，以后多回几趟老家，把母亲给我准备好的鸡蛋带回城，也把母亲的爱带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