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东：在疫情中前行 在战疫后反思

文/本刊记者 徐书贤

医学人才的培养，要重“道”，不能重“技”轻“道”。

全社会要营造尊医重卫的氛围。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好好活着，活着真不容易。”采访结束时，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以下简称“仁济医院”）副院长张继东在电话里笑着说。

武汉抗疫归来，他自嘲地说：“刚结束隔离，我居然有点不适应综合医院的运转了，在雷神山医院的47天里，我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新冠肺炎治疗这一件事情上了。”

决战雷神山：“正规军”紧急野战

2月19日，武汉战疫正处于胶着状态。

据当日媒体报道，“在上海，东航派出波音777-300ER和A330大型宽体客机各一架，运送上海市第八批援鄂医疗队的513名医护人员和38.4吨医疗物资。这是疫情发生以来，上海派出人数和物资最多的医疗队。”这批医疗队员来自上海市仁济医院，上海市第一、第五、第六、第七人民医院和杨浦区中心医院等6家医院，包含医疗、护理、医务管理等各方面的业务骨干，抵达武汉后，将支援彼时万众瞩目的雷神山医院，这支医疗队的总领队就是张继东。

雷神山医院是收治新冠肺炎患者最多的医院，被称为武汉战“疫”的“压舱石”。张继东带领的医疗队接管雷神山医院C区C1到C44个普通重症病区，每个病区48张床，共192张床位；同时，新开一个ICU病区，共31张床位。

到达病区后，张继东才发现，“速成”的雷神山医院更像一个大工地：工程刚刚完工，还没有验收，路面坑洼不平，明管交错，病区是裸病房，卫生间的洗手池里都是泥巴，医疗设备未到位，信息操作系统待调试……“我们是正规军，现在要打野战。”战“疫”当前，时间就是生命，张继东带着医疗队员们在泥泞的小路上运送设备、药品，被褥等各种物资，安装、调试、测试、清洁……医疗队员成了全能“战士”。经过96小时的通宵接力，他们在雷神山医院开出第二个ICU病区。

作为总领队，张继东捋清思路。首先，将院感防控工作划为“红线”。在雷神山医院，“每位队员都必须经过防护和院感培训，且都要过关。我们把相关流程规范张贴在关键位置，同时有专人盯着医护人员穿脱防护服，一步都不能错。”

救治患者是医疗队的使命。张继东介绍，在病区中，除了主任、组长、责任医师的纵向架构外，还根据医师的专业组建了护心组、护肝组、护肾组、插管组等横向治疗小组，纵横结合，从组织架构上为患者治疗提供了保障。为保证医疗质量，在治疗组质控、科室质控、医疗队专家组质控和医院整体质控的四级质控体系之外，医疗队还与“大后方”上海公卫中心的新冠肺炎专家组开展远程会诊，最大限度地提升患者救治效果。

ICU是块“硬骨头”，但军人出身的张继东深知：再“硬”的骨头也必须要啃。他与其他领队商讨后，决定将来自6所医院的医护人员进行混编，抽调出呼吸、重症等相关科室的骨干人员，与仁济医院医疗队一起参与新ICU病区救治。其余四个医疗单元则尽可能维持把一家医院的人集中在一起，按照一区一院的框架，一个病区最多只能由两家医院混编队伍负责。此外，在他的协调下，3月7日，仁济医院8名医护人员组成的ECMO（体外膜肺氧合）团队抵达雷神山医院，成为医疗队救治重症患者的“尖刀连”。

2月19日至4月4日，该医疗队累计收治326名患者，其中危重症患者30名、重症123名，使用ECMO技术成功救治1名危重症患者。

4月6日，张继东带领的医疗队最后一批返沪。

抗疫反思：医学人才培养要重“道”

张继东表示，在雷神山医院奋斗的47个日夜，让他感悟最深的是，“通过这次抗击新冠肺炎之战，体现了我们党的政治优势和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中国人民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民，武汉人民是英雄的人民。也再次证明了广大医务人员是党和人民可以信赖的、能够打胜仗的队伍。这也是在历经汶川地震、SARS等突发事件中检验出来的。因此，全社会要营造尊医重卫的氛围。”

同时，后疫情时代，也使经历一线战“疫”的他陷入了深思考。他说，目前对新冠肺炎的认识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但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和理念，对新冠肺炎病毒的传播肯定有一定的影响。

在院感防控方面，他认为，“感控不仅仅是感控专家一个人的职责，也不仅仅是医务人员的责任，而是每个人必须要做的事情，每个人都应该是一个感控专员。甚至医院保洁、保安也应该时刻提着这根弦，及时发现、报告。”他认为，像保持社交距离、注意手卫生等感控工作一定要依靠群众，组织群众，发动群众。

此外，在应急物资储备方面，“要在机制、体制、医院日常运营管理和应急物资保障上形成一整套体系机制，政府要做好谋划，还要做好顶层设计，就像储备战粮是一个道理，做好测算，适当损耗是可以理解的。”他说。

疫情之下，八方支援。雷神山医院的建设得到了许多单位的支持，张继东被感动的同时，发现捐赠的防护、设备等物资却是五花八门，“就像我们在前线作战，拿到一支枪，却发现和子弹不配套，所以应急物资一定要是制式装备，和平时训练的一样。”

他说，新冠疫情使我们反思很多，“疫情来临时，许多患者跳过社区，一下子挤到了大医院，造成各种混乱，没有一个统一调度和成体系的救治，这也是一个城市管理上的问题。但经此一疫，医院内部更加重视发热门诊的建设和感染科医生的培养。”

在这次抗议中，他夸赞医疗队年轻人“个个都是好样的”。“尤其是90后，证明了自己堪当大任。”但是，在医生的培养方面，他认为，还要一专多能，增强动手能力，“许多医生在救治现场不能单打独斗，机器坏了也不会修，今后，我们的医生要培养成多面手，甚至全能选手。”

此外，在救治中，他发现，现在医生被管束限制下“退化”了许多能力，“比如气管切开，只能五官科切开，其实紧急抢救的时候，急诊医生可以切，ICU医生也可以做。”

他认为，医学人才的培养，要重“道”。“现在是重‘技’轻‘道’，就像我们通常说一个人手术好，经常称赞其技术好，这是‘技’。而医生不能只会看病开刀，‘道’就是要看趋势，比如患者为什么得这个病？怎样预防得这个病？等等，如果预防做得好，比如有疫苗，生病的人就会越来越少。而现在做这部分工作的人，在当下评价体系中，收入却不高，没有受到足够重视。这是需要我们反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