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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对我而言是一种享受

时间:2024-05-13

王明洪

国际翻译界最高奖项——“北极光”杰出文学翻译奖的获得者、北京大学教授、著名翻译家许渊冲如今已是98岁的高龄,但思维依然敏捷,且十分健谈。许老从事文学翻译工作六十余年,其译作包括《诗经》《楚辞》《李白诗选》《西厢记》《红与黑》《包法利夫人》等中外名著。在他的名片上,赫然印有“书销中外百余本,诗译英法唯一人”的字样,有人说他“狂”,但许老认为:“我是狂,但我狂而不妄,句句是实话。是120本就是120本,我绝不说成200本。”许老的高寿,和他对翻译工作的热爱及经常用脑、豁达乐观等有着很大的关系。

翻译对我而言是一种享受

早在上世纪80年代,许老就把《诗经》中的305篇、《唐诗》150首、《宋词》150首等译成格律体的英诗,又把《唐诗》《宋词》各100首译成押韵的法文。如今,他仍然要求自己每天要译1000字左右。“翻译对我而言是一种享受,就像空气和水不能离开。”许老说。许老在翻译理论上颇有建树。1988年,他和语言学家吕叔湘合作出版《中诗英译比录》一书。吕叔湘此前曾出版过这本书,他主张以散文译诗。但许老认为,如果把诗歌译成散文体,原诗的风格就没有了,“还会流弊丛生”。他把自己的想法和“三美”(即音美、意美、形美)主张告诉了吕叔湘,“吕先生接受了我的意见,他约我重新合编《中诗英译比录》,原先这本书只收录外国人翻译的中国诗歌,后来把我的译作也收了进去。”许老在很多文章中谈到译诗的甘苦和体会,如陶潜的名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意为诗人虽然身处喧闹的环境,但内心始终保持宁静,有译者按字面译成“心在远方,地上就没有车马喧闹的声音”。许老认为:诗中之所以强调“心远”,实际上是强调“心高意远”,一旦如此,哪怕在车马喧闹的地方,也会和偏僻的地方一样宁静。只有这样,才能更贴近原诗的神韵。

从夜里偷几个钟点

有一句话用在许老身上毫不为过,那就是“活到老,学到老,翻译到老”。许老译诗,既工整押韵,又讲究意境,并以“三知”作为翻译的标准:“知之是低标准,看译文能不能使读者理解;好之是中标准,看译文能不能使读者喜欢;乐之是高标准,看译文能不能使读者愉快。”为达到这一要求,他经常为一词一句绞尽脑汁。有时灵感突至,哪怕在睡梦中,也会起床记下梦中所得的佳句。许老对自己的工作十分自信:“《诗经》翻译成法文,一定得我翻。而且我不翻不行,也没有事。我翻译乐趣很大,一般人享受不到的。”获“北极光”盛誉后,93岁的许老再次立下誓言:“我要把莎士比亚全集译完!”然而,要翻译莎翁全集谈何容易,莎翁一生创作了37部剧本(另一说38部)和3部诗歌,共计40部作品,不仅数量大,而且使用的英语过于古典,读起来很费劲,且双关语多,这对译者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但许老自有他的路数——化整为零。“我不去管它到底是37部还是38部,我就一部接一部译,一直译下去”。每一部他又化解为每一页、每一句。时间不够用,就采取“偷”的办法:“延长生命最好的办法,是从夜里偷几个钟点。”以至每天要工作到凌晨三四点才上床睡觉。

我认为他是不对的

生活中的许老胸无城府,有话就说。《山西文学》主编、作家韩石山曾在某报发表了一篇文章,名为《许渊冲的自负》。许老不服,也写了一篇《是自负还是自信》,文章有理有节。投到某份报纸后,对方却未予发表。许老打电话找到韩石山:“要不发在你们《山西文学》上?”韩石山对此毫不计较,连声说“好啊,好啊!”自此,两人还成了忘年交。如今,许老客厅悬挂的“春江万里水云旷,秋草一溪文字香”条幅,就是韩石山的墨宝。每次口舌相争或笔墨相伐,许老总是愤愤不平,不过事情过后,他又以冯友兰的“以理化情”成功疏解。主张翻译要直白的老同学赵瑞蕻曾批评他:“许渊冲先生的译本加了許多不该加进去的东西。”《追忆逝水年华》回忆录出版后,许老毫不避嫌、乐呵呵赠书给他,并在扉页题字:“五十年来《红与黑》,谁红谁黑谁明白。”

人生最大的乐趣是发现美创造美

2007年,86岁的许老被诊断患有直肠癌,医生诊断时称:最多还能活7年。然而,许老却不管那一套,他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所热爱的工作之中,完全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年龄、忘记了病痛。7年的时间转瞬而过,老人不但健康的活着,而且还获得了翻译界的最高荣誉——“北极光”杰出文学翻译奖,成为该奖项设立以来首位获此殊荣的亚洲翻译家。“生命不是你活了多少日子,而是你记住了多少日子。我不管还能活多久,认真享受每一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人生最大的乐趣是发现美、创造美,这个乐趣别人偷不走。”在央视的《朗读者》节目中,许老如是说。央视主持人鲁豫也在节目中问许老:您最害怕的是什么?许老坦然回答:我最怕老了不能动,不能再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如今,已是98岁的许老就像一个老顽童,他喜欢吃甜食,尤其爱喝冰糖雪梨饮料。有时,保姆提醒他:别喝了,医生说你要少吃甜食。每到此时,许老总是哈哈一笑:“我在饮食上就这点爱好了,戒了还有什么乐趣?”

塞上春宵寒,昭君可安宁

许老的夫人照君原名赵军。15岁时,她来到西柏坡,从事密电码工作。一次,她见到毛主席,主席问她叫什么名字?她答:“赵军。”主席又说:“昭君是要出塞的嘛!”从此,她将名字改为“照君”。新中国成立后,照君选择了读书,从而认识了从巴黎学成归来任教的许老,两人于1959年结成伉俪。婚后,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分居两地。许老在北京,照君在西部,只能通过书信往来。许老家中至今保留着很多当年他写给照君的诗,其中有一首写于1959年的《思念》:三日无音信,坐卧心不定。塞上春宵寒,昭君可安宁。近60年来,无论是许老被造反派批斗,还是成为北大的教授,照君对许老的崇拜与爱慕之心始终不变。2018年6月15日,照君老人逝世。2个月后,在第二届北京纪实影像周开幕式上,97岁的许老再次现身,与全场观众一起观看了本届影像周开幕影片《我的时代和我——许渊冲篇》。据该片导演朱允透露:许老之所以来到现场看片,主要是为了在银幕上“再多看一眼奶奶”(指许老的夫人照君老人)。放映结束后,许老对全场观众说:“(这部纪录片)不止是看了我这个人,其实是看到了我们中国的一个象征。希望大家再往前走,实现中国梦,让中国梦走向世界。”

编辑:若愚 woxingzhai123@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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