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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丰盈的女性,才能创造自己的幸福

时间:2024-05-13

梁永安

不在形形色色的隆昌公寓中老去,不在朱安式的孤独中等待,而要在生命的烛光下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是女性的智慧,也是女性的美好。

在隆昌公寓中老去的大家闺秀

夏日炎炎,我整理储存的一大箱纪录片,忽然看到《上海闺秀》,禁不住又看了一遍。

主人公是位89岁老太太,大户人家出身,上过高中,跳过交际舞,会说英文。她由父母做主嫁了个不爱的男人,丈夫死后寡居几十年,住在隆昌公寓。

隆昌公寓建成近百年了,当初是公共租界巡捕房,一半办公,一半关犯人。别看是巡捕房,这可是中国首先用上电梯和自来水的建筑,建成时名气大得很。1949年后,隆昌公寓成为公安机关的职工宿舍,能住250来户。从空中看,四面合围的结构和监狱差不多,笼罩着八面埋伏的森严,模样也破旧不堪。前些年,有关部门开始粉刷它几十年沧桑的外墙。《上海闺秀》中的这位窈窕淑女默默地蜗居在这里,春夏秋冬,年年岁岁,最后默默死去。

民国以来的上海闺秀故事大多如此。导演孙科拍这部片子时还是一名大四学生,能找到这个题材一半靠勤奋,一半靠运气。指导他拍片子的是上视纪实频道编导王小龙,一位写诗的电视人。小龙老师讲过这样一番话:“中国、日本的电视观众大部分是大嫂,得大嫂者得天下。日本NHK在中国有个摄制组,到处拍,拍出来的片子在日本最受欢迎,收视率特别高,都是日本大嫂在看,有她们的文化慢心情。”

为什么“大嫂”们有自己的“文化慢心情”?追溯根源,还是生活中有许多未实现的心愿,有许多日积月累的伤怀。

在孤独中等待的朱安

这让人想起鲁迅的小说《伤逝》。

《伤逝》写于1925年10月21日,恰恰是前一天,鲁迅与许广平订立了恋人之约。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深挚地说:“你胜利了!”

一切刚刚开始,万丈霞光绯红天际,为什么就“伤”起“逝”来?

为流逝而伤感的人总是有些温善的情怀。人生每天都有流逝,或者是人,或者是物。有珍重的人才有不舍,不舍才有伤怀。从来不相信那些信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的铁石心肠,他们也许理性,也许更有逐鹿社会的效率,但太无情,属于冰凉的世界。

在大喜之下,鲁迅看到了什么“逝”,不得不写下这样一篇万字小说抒怀?可能是为了朱安。

1906年,28岁的朱安嫁给鲁迅,从此开始守活寡的漫长生活。婚前好几年,鲁迅写信给她,希望她识字、放小脚。然而结婚时,鲁迅看到的还是一个三寸金莲、不识一字的妇人。他意识到,她是无法改变的,也看不到婚姻希望。

不管结果如何,朱安终究是无罪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千百年来,女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她为他洗衣做饭,从无怨言,对外人总是说“大先生对我很好”。

1923年夏,鲁迅和弟弟周作人闹翻,从八道湾怆然搬到阜成门内西三条胡同21号。是她不舍昼夜伺候他,让他从大病中渐渐恢复过来。

不久,鲁迅到女师大上课,第一次见到了坐在第一排的广东女生许广平,事情缓缓地走向了另一面。《伤逝》中的子君,前半段极像许广平:“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这和许广平当月发表的爱情告白书《风子是俺的爱》何等相似:“不自量也罢,不相当也罢,合法也罢,不合法也罢,这都与俺不相干!”

而《伤逝》后半段,埋头于家务琐事的子君又多么神似传统的朱安:“她早已什么书也不看,已不知道人的生活的第一着是求生。”于是,小说中的涓生“不得不”决然分离,向子君宣告:“我已经不爱你了。”

鲁迅写下这篇《伤逝》,心里明白,与许广平的开始,正是和朱安的彻底结束。他知道她是个好女人,但他们终究不适合做夫妻。

从此以后,他每天买回来的小点心,再也不会送到她面前,默默让她挑选,然后端走余下,回到北屋慢咽。

许广平改变了鲁迅,但告别既往是沉重的,哪怕是奔向浪漫。鲁迅与朱安走过的路,有春夏秋冬,有爱恨冷暖。当道别无奈生命中的那些白天与黑夜,让一切逝去,鲁迅难免也有蓦然无端的伤怀。

不知朱安读没读过《伤逝》,但她并不恨他。1947年,她去世前嘱咐:“把我埋在大先生墓旁。”

创造出自己幸福的智慧女性

联想起隆昌公寓孤独大半生的昔日闺秀,不能不想到一个共同的问题:女性如何紧握自己生命之旅的船舵,超越命运的乖戾,创造出自己的幸福?每个时代的每个人都有不可回避的艰难,尤其是年轻女性,一定要在青春岁月经历足够的苦涩和错失,以青春的锐气穿越过去,才能化为回首一笑的宽阔。

200年前的英格兰,买一根蜡烛也显得昂贵,很多女性在夜晚聚集一堂,朗读文学。这是个既省钱又能交流的好办法。暖暖的烛光下,朗读者抑扬顿挫,听者心注一境,文学的温馨映红了一张张脸庞,多么美好的人间画面,分分秒秒都流溢着对生活绵绵不尽的热爱。

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中,诞生了一批卓越的女作家,从简·奥斯汀到勃朗特三姐妹,从《简·爱》到《傲慢与偏见》,创造了伟大的女性价值。内心丰盈的人才会拥有自信的感情,如同简·奥斯汀写在《傲慢与偏见》中的那句话:“如果你的心意仍同四月一样,马上告诉我,我的爱与心愿一如既往。”

中国女性同样有坚忍和大气,面对历史的波涛,也有自己的不凡情感与选择,不但坚持着自己的价值,也创造着儿女的未来。《傅雷家书》增补本中收录了书信178封,其中有傅雷夫人的16封信。

朱梅馥给儿子的信中有无限的挂念,1954年2月24日朱梅馥给儿子傅聪的信里充满着不放心:“维他命B一定要吃,以后生活一定要有规律,你现在懂事了,我也不再操心了。不过空下来老念着你,很高兴会常常梦见你,孩子,妈妈多疼你,只愿你多多来信!”

但令人更感动的是1954年7月15日的信,她在信中严肃训斥儿子:“我有句话,久已在心里嘀咕:我觉得你的爱情不专,一个接着一个,在你现在的年龄上,不算少了。我是一个女子,对这方面很了解女人的心理,要是碰到你这样善变,见了真有些寒心。”

但母亲的训斥终究是更深的爱。1960年,傅聪与美国著名小提琴演奏家梅纽因的小女儿相恋,朱梅馥欣喜之下,于8月29日写了一封语重心长的信,提醒儿子:“对终身伴侣的要求,正如对人生一切的要求一样不能太苛。事情总有正反两面:追得你太迫切了,你觉得负担重;追得不紧了,又觉得不够热烈。温柔的人有时会显得懦弱,刚强了又近乎专制。幻想多了未免不切实际,能干的管家太太又觉得俗气。只有长处没有短处的人在哪儿呢……我觉得最主要的还是本质的善良,天性的温厚,开阔的胸襟。有了这三样,其他都可以逐渐培养。”字字真知灼见,闪耀着女性的智慧之光。

不在监狱一样的隆昌公寓中老去,不在朱安式的孤独中等待,而要在生命的燭光下听到世界的心声,在独立的书写中建立与人类的价值联系,这是多么美好而真挚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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