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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想要生女儿,她到底有何心结?

时间:2024-05-13

王俊华

婚姻幸福,已经有了两个儿子的她,为何一心想要再生个女儿?

这个差点儿为生女儿而离婚的女人,其实只是想把童年那个受伤的自己再养一次。

她非要再生个女儿不可

启亮牵着妻子月蕾的手走进心理咨询室,举手投足間透露出对妻子的关照。这让我感到惊讶,这么好的丈夫,月蕾为何有离婚的念头?

他们坐下来后,月蕾一直不说话,噘着嘴像个委屈的小姑娘。启亮率先打破僵局,说有一段时间了,两个人都在为要不要再生个女儿的事情争执。启亮不想要,月蕾非要再生一个,甚至以“不让我生就离婚,我找别人生去”来威胁他。

但实际情况是,两人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大的8岁,小的刚两岁。发现老二也是个小子后,月蕾竟然哭着说,还要怀孕,因为她想要个女儿!甭说再生一个是否养得起,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再生就是违反计划生育政策。

无论怎么看,这对夫妻都不应该再生孩子了。

我问月蕾是怎么想的?她的声音很轻、很低,却透着一股执拗劲儿:“我就是非常想要一个女儿。”顿了顿又继续说,“生再多儿子也是为他们家生的,女儿才是为我自己生的。”

妻子这么说的时候,启亮无助地看着我,放低声音说:“她就是这么拧,谁都说不通她。不依,她就跟我离婚。”启亮还说,他最担心的是妻子的想法会影响孩子。怀老二的时候她一直觉得是个女孩儿,结果生出来又是个儿子,她特别失望,一度不给孩子喂奶,看都不愿意看孩子。后来虽然有所改观,但是孩子一不听话,她就说要拿他去换个女儿。

月蕾不以为然,觉得孩子小根本听不懂,启亮却觉得肯定对孩子有影响。

尽管知道自己的观点站不住脚,但月蕾还是坚持说:“我最难过的是,谁都可以说我,但老公不能这么说。我就是想生女儿,女儿才是妈妈的小棉袄。我自己生自己养,不让我生女儿公平吗?!”

我笑着问月蕾:“你这样说的时候,内心的感受是怎样的?”她马上红了眼眶,说:“挺难过的,孤单、无助、生无可恋……”

“是想生个女儿好好陪自己吗?”月蕾思索半天后说:“也许吧!我特别希望有人陪伴我……我也好想好好地去爱一个小女孩儿,把她打扮得跟花儿一样,让她跟我做朋友!”

“如果只是陪伴的话,老公和两个儿子还不够吗?”不料月蕾瞟了一眼启亮,眼眶马上就红了,她说:“您问他在家陪我的时间,一个月加起来有几天?即使在家,他也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儿子身上。还总说我像个小女孩儿一样缠人……”话没说完,她号啕大哭。

启亮有点儿不知所措,我问他:“你知道月蕾特别希望你多陪陪她吗?”启亮一边给月蕾递纸巾一边说:“我陪她的时间的确不多,我老加班,还总出差……回到家呢,也就陪两个儿子了,不是说男孩子应该多跟父亲玩嘛!再说,我多陪孩子,也是让她多歇歇……”见妻子还在哭,启亮拉起她的手,说:“抱歉啊,我以后尽量安排出时间陪你。”

月蕾将信将疑地看看启亮:“你,能做到?”启亮使劲儿点头说:“听你刚才的话,我心里很难过,我答应过要给你幸福,我愿意调整时间。”

看来,这对夫妻的矛盾,不是女方想生个女儿那么简单。换句话说,月蕾一心想生女儿的背后,其实有着对丈夫不陪伴自己的抱怨。

第一次咨询结束,我给夫妻俩布置了作业:回家制定一个双方一致达成的“陪伴清单”。

你想把自己从小到大好好地

再养一遍

一个星期后,两人再次来到咨询室。他们依然手牵着手,这一次,月蕾是笑着的。

启亮交给了我一份电脑打印的“陪伴清单”:1.每年至少一次不少于7天的家庭度假;2.争取每月两次周末全家一起到公园游玩的机会;3.每月安排一次不少于3小时的二人时光,比如烛光晚餐、看演出、看电影等;4.每周至少有两个晚上,抽出至少15分钟的时间一起聊聊当天发生的事情……

其他的,还有少在家接电话、谈公事、刷微信和不抽烟等主要是对启亮的要求。

我很欣赏他们解决问题的决心,而这样一份“陪伴清单”也让月蕾情绪好了很多,她说:“他尽力而为了,因为他也实在做不到更多了。”

月蕾想要的还有很多。我问启亮:“看着这份清单,你感觉如何?”启亮仔细读了一遍清单:“不算太难,我会努力……”说到一半看了一眼妻子,他接着说:“其实我也担心,担心即便做到了小蕾也不满足……”

启亮没有把握,他不知道自己是作为男人不够强大,还是不堪养3个“孩子”(两个儿子和一个妻子)的重负。

我示意启亮站起来,展示一下内心的感受。我把一个沙包放在他左手,这个沙包代表大儿子。然后我示意月蕾拽着他的右手蹲在地上往下拉,把另一个代表小儿子的沙包绑在他左腿上。启亮感觉了一下,说其实头上还顶了个沉重的沙包叫“公司”,右腿上绑个沙包叫“父母”……我按他的感觉,分别找东西来代替。背着多个沙包的启亮站在那里,不一会儿身体开始摇晃,他眼圈红了,说:“是的,我有时候就是这种特别累的感觉。”

我让启亮自己调整成想要的画面,启亮想了想,邀请月蕾站起来和自己并肩站着,左手拉着大儿子,右手拉着月蕾的左手,月蕾右手拉着二儿子,然后把头上的、右腿上的沙包放下来,他说:“就这样,我俩手拉手,一人牵着我们的一个孩子,相互支持,相互陪伴……这样的时候我感觉特别有力量,感觉公司、父母都不再成为负担了!”

一个人被支持、被滋养,内在力量就可以更好地呈现出来。我问他在这种情况下再看那个清单,会有不同吗?他再次拿起清单,然后用力地点点头:“我好像更有信心做到。”

对他来说,有无信心的重要因素,是妻子是否能够像成人一样支持他。但问题也就在这儿。恋爱的时候,有一次月蕾问他:“我能叫你一声‘爸爸吗?”当时觉得挺好玩儿就答应了。时过境迁,启亮开始犯嘀咕:她是不是有时候,真的把我当成父亲一样要求了?

再看月蕾扑簌簌的眼泪,我问她:“你的眼泪想表达什么?”月蕾说:“他从没这样表现出来过他的累,我很心疼他……可是,我却更加无助,甚至有点儿恐惧了,不指望他我还能指望谁呢?”

我问:“月蕾,体验一下你的内在,这样说的时候,你感觉自己的年龄有多大?”“七……八岁吧?或者再小些。”“所以有时候你希望启亮能像父亲一样保护你?”月蕾不置可否:“也许吧,我从小就渴望如父如兄的爱。”

我想了想,决定提出来心中的一个疑问和她核对:“我们再跳一步,这一步也许有点儿大,你想生一个女儿好好地把她养大,其中有多大的成分是想把自己从小到大再好好地养一遍?”

月蕾张大嘴巴,显得很惊讶,启亮也愣住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后月蕾叹口气,默默地点了点头。

邀请那个受伤的小女孩儿

长大吧

我问月蕾:“你对自己的童年不满意吗?”她低下头,轻声说:“非常非常不满意。”

原来,月蕾自小在养父母家长大。直到上了高中,在同一所学校读高三的亲姐姐找到她说:“你本名叫小琳,是我的亲妹妹。”隐藏多年的秘密被揭开,原来月蕾2岁多、姐姐4岁多的时候,父亲意外身亡。半年后,妈妈认识了一个男人,准备重组家庭。但男方父母觉得带过去两个女孩儿负担太重。几经周折,妈妈把月蕾送给了一对不能生育的中年夫妻。

显然,这样的经历对月蕾的影响很大。在被再一次问到时,她泣不成声:“我小时候好可怜……尽管养父母对我不错,但我总觉得不踏实,心里很别扭,和他们有距离感。”月蕾小时候就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不止一个小朋友用不同的方式告诉过她是捡来的孩子。让她压力巨大的另一个原因,是养父母对她期待很高。

“现在和亲生母亲的关系怎样了?”我问她。月蕾低头不说话。启亮帮着回答:“心里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儿。”

接下来的三次咨询,我们都集中在月蕾和父母的关系上。在处理和亲生母亲的关系时,我用空椅子技术(让启亮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假装月蕾的母亲),月蕾得以有机会表达了心中一直难以释怀的恨和怨气:“我恨你,你不配做我亲妈,你遗弃了我,你太狠心了,我绝不会原谅你的!”然后我让她和启亮换位置,坐在代表母亲的椅子上。

我把剛才“女儿”的话重复给她听:“妈妈,对面是你的小琳,她说她恨你,觉得你不配做她的妈妈……你想对小琳有什么回应吗?”“母亲”大哭:“我为这件事后悔大半辈子了,我也恨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小琳,对不起……”接着月蕾坐回自己的位置,我向她复述“母亲”的话:“月蕾,妈妈说她为此后悔大半辈子了……”就这样,一直到她体验到妈妈当时的为难、内心的挣扎和对她的思念和牵挂……一直到她和扮演“母亲”的启亮抱头痛哭。月蕾终于决定放下恨,让母女之间的情感真正地流动起来。

用类似的方式,月蕾又处理了自己和养父母的关系。

月蕾仍然觉得命运让她背负太多,但她不觉得自己可怜了。她看到了在长大的过程中自己的坚强、自立、智慧、宽容和承担。过去,她把这些当成被迫,现在则觉得其实是自己所拥有的财富。她还给我展示了一个画面:她站在前面,背后有母亲、父亲、姐姐、养父、养母在用不同的方式支持她,她说:“我一直以为自己可怜,两个都不是我的家,现在我体验到,这两个都是我的家,因为那里都是爱我的家人,我拥有双份的来自父母的爱,尽管还有遗憾,但我接受了。”

陪月蕾经历了这一切,启亮说了一句令人动容的话:“老婆,你太不容易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无理取闹了。”月蕾红了眼圈,轻声说:“我想我的两个宝贝了。我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他们,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爱他们俩……”

我问月蕾:“现在感觉自己有多大?”她笑笑:“成年了!”我问:“还期待把自己从小到大好好养一遍吗?”她调皮地说:“想,只是不可能啊。”停了一会儿,她不好意思地问我:“如果某一天我可怜的小女孩儿的感觉又来了,又想任性、耍赖了,我该怎么办?”

我建议她,除了学会一次次地联结自己成熟、稳定、力量的感觉,还可以做两个小练习或者说游戏。“一个是做自己够好的父母。对,你是做妈妈的人,有大量的做好妈妈的经验吧?比如儿子伤心了、难过了,有没有特别好的爱儿子的经历?”

“当然有。”“所以,当你回到一个受伤的小女孩儿的时候,你也像一个好妈妈一样对‘她,比如拥抱她、安慰她、赞美她,可以吗?”我们还当场做了一个练习,是小时候她看到一个小朋友头上戴着一个蝴蝶结,特别漂亮,可她始终没敢开口让养父母给她买。她说她想过多少回,如果自己有个女儿,一定满足她这个愿望(看到了吧,那是谁的愿望)。通过练习,那颗幼小的心灵得到了安抚,她说她体验到了满足,我说:“体会那份满足,然后邀请那个受伤的小女孩儿慢慢长大!”

第二个是需要丈夫参与的游戏“5分钟练习”:当妻子内在处于小女孩儿的状态,特别期待丈夫像父亲一样保护、关爱自己时,启亮可以扮演5分钟的好爸爸;5分钟后,两个人调整状态回到夫妻之间的互动中。还设定了“暗号”:在小女孩儿状态时月蕾自称“小蕾”,启亮也称她“小蕾”,回到成人的状态时就不再这样称呼。也许每个女人的内心都不同程度地想找到如父如兄的爱,圆自己一个美好童年的梦想。但是,美好而稳固的婚姻更需要两个成熟的人在一起。所以,尽管偶尔父女式的互动可以增加生活的情趣,但如果成为相处的一种模式则必须要有觉察和改变。

当然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月蕾,已不坚持非要再生一个女儿来弥补她童年的缺憾了。因为,她正一天天地长大,成为和丈夫并肩而立的妻子、真正爱两个孩子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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