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女儿“练摊”

赵娜

在又一次被“魔音贯耳”前，我选择了举手“投降”。10岁的女儿最近心血来潮，非得过一把练摊瘾。我担心夜市不安全，担心她东西卖不出去会受挫，担心这担心那，可这小丫头完全不领情。既然如此，我就只能豁出脸去陪她走一遭了。

打定了主意，我便询问起女儿的练摊计划。她给我看了一则新闻：“这个摆地摊的烧烤哥哥月入7万元，好厉害！”看女儿一脸激动的样子，似乎干了这行，她就再也不用做家务挣零花钱了，也不用为买个心爱的娃娃和我“讨价还价”了。我把这则新闻仔细地看了又看，看到的却是生活不易——这位烧烤哥从早上五点起来准备，到深夜凌晨才能收摊回家。我沉思良久，在想要不要把这背后的故事讲给女儿听，她听后会不会对摆摊没了兴趣，最终还是决定算了。生活的不易她迟早要领会到，我何必在她满怀信心时泼冷水呢？

就在我走神的片刻，女儿已经把她事先做好的“攻略”一条条说给我听。没想到小丫头准备还挺充分，先把自家的旧玩具淘出来，再联合她几个要好的同学，凑出练摊最要紧的商品。第二天，全班同学都知道她要去练摊了，下午纷纷从家里带玩具来请她代为出售。回家的路上，女儿很是激动，不停地跟我确定每样东西该卖多少钱，我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准备晚上大干一场。

趁着华灯未上，女儿和我一起神采飞扬地出发了，小家伙怀揣着一大兜精心挑选的“宝贝”，有金光闪闪的迷你萤火虫，有随意变形的卡通橡皮泥，有珍藏许久的卡通画片……终于抵达了人山人海的夜市广场，母女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巴掌大的地方，一番忙活，总算支起了摊儿。女儿满怀期待地摆弄着自己心爱的小玩意，还不时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可人们总是扫视几眼，顶多对女儿笑笑，就悠闲地离开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幕越来越暗了，女儿迟迟没有“开张”，不由得有些焦躁起来。

這时，我悄悄提醒女儿也同旁边的摊主那般主动吆喝和推荐。最初女儿不好意思张口，“你看，左边的阿姨为了卖袜子，又是介绍又是现身说法。”“你听，旁边的叔叔为了卖糖葫芦编了朗朗上口的顺口溜。”在我的引导和鼓舞下，女儿也变得大胆主动起来，招揽了好几个顾客。可即便女儿使出了浑身解数，当天的生意还是相当惨淡，两个多小时一共卖出了三件玩具，收入16元。

女儿自然闷闷不乐，回家的路上她长叹一声：“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容易啊！ ”我忍俊不禁，跟她分享起自己关于这次练摊的收获和感受。听到我话语里的满足和欣慰，女儿也渐渐释怀。

本以为练摊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可这个倔强的丫头竟然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她不依不饶地让我带她走进夜市开展调查，去和摆摊的人讨教经验。摊主看她长得乖巧又一本正经，闲下来时也愿意跟她说话，一来二去女儿听了不少故事。一位90后阿姨是单亲妈妈，为了维持生计，每天带着儿子奔波在摆摊的路上;一位中年大伯因家庭变故，只好走上街头给人画起了肖像;还有上大学的姐姐摆摊想挣到去西藏旅游的钱……

原来，每一个摊主的背后都有着表面看不到的沉重，但他们都满怀希望。我不禁在女儿面前感慨了一句：“这些元气满满奋斗的人，才是生活真正的强者啊。”女儿看上去也很同意。我又想起了那个烧烤哥，这次，我把烧烤哥的故事完整地讲给她听，随后问她：“你觉得他厉害吗？”女儿坚定地回答我：“厉害。”经此一遭，她看到了生活的艰难，却没有失去对生活的信心，这真是太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