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课题组
[内容提要] 2018年是国际金融危机爆发10周年与一战结束100周年,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面对大变局,各主要力量加紧内外战略调整,抢占战略制高点,大国战略竞争全面加剧。美国顽固坚持单边主义,遭多数国家反对,国际规则、机制与秩序面临深刻重塑。地缘斗争复杂激烈,美国加紧推进印太战略,中东乱局持续发酵。欧美民粹思潮坐大抬头,并加速向新兴国家扩散。全球治理供求失衡加剧,各种全球性挑战不断涌现增大治理需求,但“美国优先”等理念及政策令治理供给减少、赤字凸显。
2018年是国际金融危机爆发10周年与一战结束100周年,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大国关系、国际秩序、地区安全、社会思潮、全球治理无不经历深刻调整,国际社会再度处于何去何从的重大关口。
面对世界大变局,各主要力量加紧内外战略调整,抢占战略制高点,力争在博弈中占据优势。
(一)主要力量此消彼长呈现新变化。发达国家战略调整加快推进,力图维持国际关系主导权。美国经济持续稳健增长,2018年增速达2.9%,已持续增长9年,成为美国有史以来持续时间第二长的增长周期,消费者信心指数创下2000年以来最高纪录。[注]IMF, World Economy Outlook:Challenges to Steady Growth, October,2018, p.152. http://www.imf.org/en/publications/WEO/Issues/2018/09/24/world-economic-outlook-october-2018.(上网时间:2018年11月27日)特朗普政府对内加紧推动减税、放松行政监管等政策,以“行政令”等方式收紧移民管控,强力要求美跨国公司回国设厂以增加制造业就业岗位,计划2019年推出大规模基建计划。对外出台新版《国防战略》、《国家安全战略》,正式以“大国竞争”取代“反恐”作为美国安全战略第一要务;新版《核态势评估》明确要求全面加速新型核武研发部署,以维护美国在核领域的“绝对优势”;2019财年国防预算高达7163亿美元,再创新高。[注]“外交部回应美签署‘2019财年国防授权法案’”,《人民日报》,2018年8月15日。同时又在国际经贸领域企图重塑世界贸易组织规则,试图以双边谈判方式强压他国对美让步。欧元区2018年经济增速预计达2.0%,[注]IMF, World Economy Outlook:Challenges to Steady Growth, October,2018, p.152.继续保持总体复苏态势。面对内部分化加剧、民粹主义抬头等不确定性因素,欧盟加紧推动内外调整。经济上力图强化欧元区统一财政预算、促进经济融合,推动欧洲国家在购买石油等国际商品时使用欧元结算,努力提升欧元地位;安全和外交上增强自主性,公布“军事申根区”计划,积极推动欧洲防务联盟建设。日本首相安倍连任自民党总裁,有望担任首相至2021年,其政策稳定性与连续性增强。对外既试图维护并强化美日同盟,又在贸易问题上与美国周旋,一面在世贸组织改革等问题上对美让步,一面在美国缺席的情况下牵引“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谈判,以主导构筑地区多边贸易新机制。
与此同时,新兴国家面临的发展阻力增大。受贸易摩擦风险和美联储加息影响,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的金融状况正在收紧,面临货币贬值、股市下跌、资本外流等压力,2018年经济增速预计为4.7%左右。印度经济虽然实现7.3%的快速增长,[注]IMF, World Economy Outlook:Challenges to Steady Growth, October,2018, p.156.但受美国加息等影响,全年货币贬值超过15%,莫迪政府推动增加就业的计划进展缓慢,国内也接连爆发大规模族群冲突。俄罗斯经济转型乏力,过度依赖油气资源拉动增长的痼疾未有根本好转,普京虽成功连任,但执政难度上升。巴西、南非两国政局动荡加剧,巴西经济增速仅为1.4%左右,民众不满上升,右翼领导人博尔索纳罗趁势赢得大选;南非种族问题持续发酵,经济增长乏力,2018年仅为1%左右。[注]同上,p.136.
(二)两大集群复杂重组。从发达国家集群看,特朗普政府顽固坚持“美国优先”引发欧日强烈不满,美欧以及美日矛盾明显增加。在经贸领域,美国公开威胁对欧盟产品加征关税,试图以双边方式强压欧日对美让步,接受美国条件;美欧日虽就世贸组织改革达成协议,但美公然阻挠世贸组织上诉机构推选新成员等霸道行径亦引发欧日不满,“七国集团”(G7)加拿大峰会不欢而散。在安全防务上,特朗普一再施压欧洲成员国提高在北约内承担的资金份额,要日本更多承担美驻日基地费用。而针对法国总统马克龙提升欧洲防务自主性与打造“欧洲联军”的计划,特朗普态度消极甚至公开反对。欧盟则提出建立“多边主义联盟”,以保持对美国的制衡。从新兴大国集群看,面对世界大变局,新兴大国求同存异、加强彼此协调,力图在引领全球治理、促进世界发展与合作上发挥积极作用。中印积极化解洞朗事件后双边分歧,成功举办两国元首武汉会晤。在金砖国家南非峰会上,中俄印巴南五国发表联合声明,坚定支持经济全球化与自由贸易体系,宣布建立“新工业革命伙伴关系”,推动新兴国家共同发展。
(三)美国以中俄为主要对手令大国竞争加剧。美国明确以中俄为主要“战略竞争对手”,宣称中俄等“修正主义大国”是美国的“首要关切”,对外释放大国竞争和对抗的信号,致使大国博弈与战略竞争重回国际政治舞台中心。一方面,美俄缓和破局、对抗依旧。特朗普与普京赫尔辛基会晤遭到国内与北约盟友强烈不满,美国继续加大对俄经济金融制裁,推动北约加强对俄军事部署,在德国举行冷战后欧洲最大规模的炮兵演习并加紧向欧洲部署最新型B-52H战略轰炸机。俄罗斯则通过《应对美国及其他不友好国家行为法》,普京总统“国情咨文”展示先进军备及对美强硬政策,双方同时还在叙利亚等中东热点问题上继续角力。另一方面,美国首提“中国战略目标是取代美国优势地位”,首次明确将中国列为美国的“首要对手”,全面加大对华压制,令中美关系迎来严峻期。美国在经贸上无端指责中国对美国“经济侵略”、“威胁美和世界的知识和技术产权”,悍然发动贸易战,威胁对中国输美产品全面加征关税,并以国家安全为由限制中资在美并购和双方科技人文交流,导致中美经贸摩擦呈现常态化、长期化之势,并显露出向科技、金融、网络等领域蔓延的苗头;安全上在南海问题上加大搅局施压,同时大打“台湾牌”、出台《与台湾交往法》等;外交上掀起新一轮“中国威胁论”,加紧在全球遏阻中国影响力的上升。10月初,美国副总统彭斯发表对华政策讲话,其主基调即是“中美竞争”。
美国顽固推行单边主义,绝大多数国家坚持多边主义,国际规则、机制与秩序经受重大考验。
(一)特朗普单边主义持续发酵。特朗普坚持“美国优先”,试图以此大幅减轻美国战略负担并主导国际秩序调整。一方面,加紧退出既有多边机制。特朗普不顾中、俄、欧等方强烈反对,断然宣布退出伊朗核协议,分阶段重启对伊制裁,给中东地区安全与国际和平稳定带来巨大不确定性;2018年6月20日,时任美驻联合国代表尼基·黑莉宣布美国退出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引发国际社会一片哗然;10月20日,特朗普突然宣布启动退出《中导条约》的程序,准备重新生产部署中程战略导弹系统,此举将对国际战略平衡造成重大冲击。此外,一年来特朗普还多次公开指责联合国、世贸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等,拒绝指定世贸组织仲裁庭法官,并公开威胁退出世贸组织。[注]John Micklethwait, Margaret Talev and Jennifer Jacobs, “President Trump Threatens to Withdraw U.S. from the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If They Don’t Shape Up,” Time, August 30, 2018, http://time.com/5383420/trump-world-trade-organization/,(上网时间:2018年11月8日)另一方面,大肆宣扬其单边主义立场。与冷战后的其他美国领导人不同,特朗普毫不隐藏其单边主义立场,并在国内国际场合大加宣扬,不惜挑起对立。9月25日,特朗普在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发表演讲,公开宣扬反对全球主义、拒绝全球治理、坚持“美国优先”、强调国家主权等,[注]“特朗普在联大演讲中称反对全球主义理念”,新华网,2018年9月26日,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9/26/c_112348175T.html.(上网时间:2018年11月9日)引起在场其他联合国成员不满。
(二)多数国家坚守多边主义。在G7加拿大峰会期间,除美国之外的六个成员进行密集沟通,并在财长会上一致批评美国的单边主义做法,要求美在贸易问题上采取实质性让步,在G7内部形成罕见的六比一局面。在新一届联大期间,一边是特朗普演讲大放厥词、组织声讨伊朗的会议,另一边则是伊核协议其他成员联合举行外长会,声明维护并继续坚持执行该协议。随着特朗普单边主义做法愈加出格,德、法领导人先后赴美,试图劝说其不要在气候、伊核、贸易等问题上我行我素。法国总统马克龙指,解决当今世界诸多危机唯一成功的方法就是要加强多边主义,英国首相特蕾莎·梅呼吁各国进行全球合作,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认为应尽最大努力加强自由贸易体系。欧日还签署自贸协定,双方明确表示反对贸易保护主义;主要国际机制继续坚定维护多边主义。尽管特朗普宣布抵制,但G7加拿大峰会首脑声明仍明确将反对保护主义列入其中,呼吁双边、地区或多边贸易协定公开、透明、包容,并支持世贸组织继续发挥作用。[注]Andreas Rinke, “The Charlevoix G7 Summit Communique,” Reuters, June 10, 2018,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g7-summit-communique-text/the-charlevoix-g7-summit-communique-idUSKCN1J5107.(上网时间:2018年11月8日)在金砖国家领导人南非峰会上,与会领导人一致同意共同维护国际多边主义,加强全球治理和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注]“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次会晤约翰内斯堡宣言”,新华网,2018年7月27日,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7/27/c_1123182948.htm.(上网时间:2018年11月8日)在上海合作组织元首理事会上,各方一致同意维护联合国重要作用,反对国际贸易关系的碎片化和任何形式的贸易保护主义。[注]“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元首理事会会议新闻公报”,新华网,2018年6月10日,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6/10/c_1122964631.htm,(上网时间:2018年11月8日)欧盟也明确反对包括贸易保护在内的单边主义行为,贸易摩擦成为欧盟年内多次例行峰会的重要关切。同时,联合国、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贸组织等国际机制也都明确表示反对贸易保护主义等单边做法。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18年10月发布《世界经济展望》,认为美国挑起的贸易摩擦正越来越影响世界经济稳定,成为威胁经济增长的重大不确定因素;[注]IMF, World Economy Outlook:Challenges to Steady Growth, October,2018,pp.20-22.多边主义仍是国际社会主流。当前,国际主要媒体、各国战略界、学术界以及各国国内社会仍将多边主义作为世界主流,绝大多数支持多边主义做法。英国《金融时报》认为,要警惕“全球主义威胁论”,认为鼓吹用民族主义矫正“全球主义”将释放出各种具有经济破坏性和政治危险性的力量。[注]“警惕‘全球主义威胁论’”,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2018年11月2日,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80057?exclusive.(上网时间:2018年11月8日)《纽约时报》认为“美国优先”严重扰乱全球共识,将使世界变得更加危险。[注]“Why Tariff and Trade Disputes Are More Than a Money Problem,” The New York Times, September 21, 2018, https://www.nytimes.com/2018/09/21/business/trade-disputes-more-than-a-money-problem.html.(上网时间:2018年11月9日)美国国内支持多边主义仍有较大市场,在特朗普抵制《巴黎协定》的同时,加利福尼亚州于9月举行“全球气候行动峰会”,逾400个美国城市签署“气候市长”倡议,充分反映出美国内部两种不同的理念。
(三)国际经贸与安全秩序渐成博弈焦点。从全球范围看,在特朗普频繁采取单边行动的同时,欧盟、日本加紧在区域合作、经贸规则、安全体系建设上合纵连横,试图构筑新的阵营和抢占战略高地,新兴大国亦不断调整内外政策,努力寻找新的发展空间。而国际经贸和安全秩序作为各国谋求发展、维护安全的关键,已然成为过去一年各国争夺的焦点和重点,其中前者主要体现为是否坚持世贸组织规则与自由贸易,后者主要表现在是否维护全球核不扩散体制与战略平衡。
大国地缘博弈更趋复杂,美国推行印太战略、朝鲜半岛总体缓和、中东新乱局成为三大看点。
(一)美国印太战略冲击亚太区域稳定。面对中国迅速崛起,美国加紧推进印太战略,极力平衡中国的地缘影响力。2018年美国印太战略实施重点在于推进与地区盟友和伙伴战略对接,重点强化美日印(度)澳(大利亚)四国合作,同时欲拉东盟“入伙”,推动印太战略落地,为此三管齐下:一是明确印太战略的范围和执行主体。美国新版《国家安全战略》将“印太”列为各大地缘板块之首,将其范围界定为“从印度西海岸到美国西海岸”,并将原太平洋司令部更名为“印度-太平洋司令部”,以此作为印太战略的重要执行主体;二是夯实美日印澳“印太四边”,并大力拉拢东盟。美、日、印、澳四国在新加坡举行了继2017年之后的第二次和第三次安全对话,聚焦互联互通、海上安全、地区秩序与安全等议题。美国《2019年度国防预算案》提出,支持美与日、印、澳开展联合军事演习,加强安全合作,以对抗中国影响力。同时美还有意拉拢东盟国家,以寻求其支持印太战略,多次公开宣称东盟在“印太地区”的“中心地位”,而越南和印尼也已对印太战略表示明确支持;三是以配套经济计划支撑印太战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高调展开东南亚之行,访问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尼等国,并在美国商会发表政策性演讲,宣称美将致力于保持在印太地区的经济交往,推出1.13亿美元用于支持当地基础领域建设,并强调“这仅是美国对印太地区经济承诺的定金”。[注]“美国承诺1.13亿美元首付投资,回应‘一带一路’”,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2018年7月31日, 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78728?full=y&archive.(上网时间:2018年11月13日)美国充实印太战略的经济计划得到日、澳积极响应,安倍表示“希望为印太地区的高质量基础设施建设出力”,澳外长毕晓普宣布美、日、澳在印太地区展开基础设施合作的方针。日本国际协力银行、美国海外私人投资公司、澳大利亚外交贸易部启动磋商三边合作框架。
能源行业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对CPA审计影响研究 … …………… 薛大维,张 宁,王甲山,朱志红(3.1)
(二)朝鲜半岛多方求变催生东北亚新变局。朝韩、朝美举行历史性峰会,东北亚安全格局呈现里程碑式的转圜。朝鲜困中思变,主动出击缓解紧张形势。近年来由于朝连番射导、核试,联合国对朝施加强力制裁,朝内外交困,加之其核、导技术目标已基本实现,急于改变外交孤立和经济困局。对外,2018年元旦伊始,朝领导人金正恩发起外交攻势,主动向韩国伸出橄榄枝,大打朝鲜民族温情牌、统一牌;同时与中、俄积极接触,金正恩年内三次访华,向中国通报半岛形势新进展,强化中朝政治互信;高调接待俄外长拉夫罗夫访朝,双方宣布将择机举行金正恩与普京会晤。对内,劳动党七届三中全会宣布实施“新经济路线”,决定集中力量进行经济建设。为此,尽快结束朝鲜半岛战争状态并得到美方对其体制安全保障的承诺,便成了朝方的重要关切。对此,韩国抓住机遇,力图通过主动作为来改善自身安全环境,包括在朝、美之间“穿针引线”,力促双方对话并推动半岛无核化进程与停和机制转换。朝韩在板门店举行峰会,金正恩首次踏上韩国领土,两国发表《板门店宣言》,一致强调和平意愿及共同推动半岛无核化进程和建立朝鲜半岛和平机制的决心,文在寅也实现了正式访朝。而美国一面维持对朝制裁不放松,一面又利用和谈促使朝鲜弃核,特朗普政府承诺不会变更朝鲜政治制度和权力结构,以打消朝鲜弃核后的战略顾虑。金正恩与特朗普在新加坡实现历史性会晤,双方还计划举行第二次峰会,美国务卿蓬佩奥数次访朝。总的来看,美朝、韩朝保持频繁互动,但围绕朝就“无核化”采取实际行动、“终战宣言”谈判等议题,各方分歧犹存,未来仍将激烈讨价还价。
(三)中东乱局此起彼伏。围绕叙利亚、也门内战,美、俄等域外大国在中东博弈持续,美伊矛盾、巴以矛盾明显激化。一是叙内战接近尾声,各方博弈复杂。叙政府军在俄罗斯、伊朗支持下不断收复失地,大幅压缩反对派活动地盘,截至2018年11月,除北部个别地区外,已基本扫清境内反政府军事力量。俄土德法四国元首在伊斯坦布尔举行会晤,决定年内在叙组建“宪法委员会”,吸纳各方势力参与和规划叙战后大选。美欧加大插手力度,公开以叙政府军使用化学武器为由,对叙军事目标发动空袭,同时力图对叙战后重建等施加影响。二是美国退出伊核协议并升级与伊朗的对抗。特朗普政府于11月重启对伊能源、金融等领域制裁,严重冲击伊朗经济及地区稳定。美国试图以此逆转伊朗近年来在中东扩大军事与政治影响力的行为,向伊朗明确提出停止插手叙利亚和也门事务、停止发展弹道导弹、停止铀浓缩等要求,以此作为签署新协议的交换条件,遭伊朗拒绝。美还拼凑“阿拉伯版北约”强化对伊围堵,以沙特为先锋与伊朗对抗。欧盟则准备建立对伊交易系统以规避美国的连带制裁。三是中东地区“老问题”激化,各方缠斗不已。巴以矛盾因美国“迁馆”而激化。美将驻以色列使馆迁至耶路撒冷,冲撞巴勒斯坦“红线”,巴国持续爆发民众游行示威,并与以军发生激烈冲突,造成大量平民伤亡。沙特与伊朗严重对抗扰乱地区稳定。伊朗、沙特因教派等矛盾积怨很深,两国还在也门大打代理人战争,2018年以来战事更趋激烈,造成1500万难民和饥荒等严重人道主义灾难。
民粹主义在欧美呈现泛滥之势,并且向新兴经济体扩散,其背后则是多国普遍的制度困境与治理危机。
(一)美欧民粹抬头凸显社会分化。美欧民粹势力加速从社会政治边缘走向中心。欧洲成为民粹主义泛滥的“重灾区”。法国、德国、意大利、匈牙利、瑞士、奥地利、拉脱维亚、挪威、保加利亚、斯洛伐克、希腊等国民粹势力加速坐大。英国受民粹思潮影响在“脱欧”谈判中倾向于“硬脱”。德国默克尔总理虽在大选中勉强过关,但民粹压力亦令其内外政策更趋保守。“五星运动”等民粹势力在意大利大选中获胜上台,新政府既想留在欧元区又不愿在财政问题上让步,不惜破坏欧盟整体规则。在中东欧地区,民粹政党已在多国选举中获胜。波兰右翼民粹政党“法律与公正党”获诸多拥趸,欧尔班率领的右翼民粹政党在匈牙利大选中得到压倒性胜利,捷克右翼政党在号称“捷克特朗普”的巴比什带领下掌控众议院,奥地利右翼“人民党”靠鼓吹反移民成为议会第一大党。国际舆论普遍认为,欧洲民粹主义公开反对“文化多元主义”作为欧洲一体化的价值观基础,不断煽动反移民与难民等活动,已对欧盟的存在和发展构成严重威胁。美国更是西方民粹主义的重要“震源”。特朗普公然自称是“反建制总统”,白宫前战略顾问班农更是公开标榜自己是民粹主义分子,其在白宫失宠后不断游走欧洲,力推美欧民粹势力“结盟”。
(二)一些新兴国家政治经济困境加剧。拉美民粹思潮回潮势头明显。巴西号称“小特朗普”的极右翼总统候选人博尔索纳罗在大选中获胜,墨西哥大选鼓吹强化经济保护主义的奥夫拉多尔成功当选。委内瑞拉大选马杜罗总统虽成功连任,但经济困境远未扭转,民众不满情绪上升,反对派公开号召以“非宪政”方式夺权,并制造对马杜罗的未遂“无人机刺杀案”。阿根廷因美联储加息等因素触发“汇兑风暴”,引发政治、经济、社会危机,反对派趁机煽动民众搞街头运动,冲击马克里政权稳定。印度民粹主义亦明显升温,莫迪总理从政治利益出发不惜支持民粹势力,提拔民粹高官,加剧族群与宗教矛盾。在东南亚,马哈蒂尔在马来西亚大选中打出反腐旗号,自称马“民意代表”,在92岁高龄再次当选总理,声称将对前政府的财政问题进行全面审查;柬埔寨洪森首相虽然成功连任,但反对派却以反贪腐为名接连发动街头运动。在非洲,南非时任总统祖马宣布将全面推动“经济改革”,引发反对派激烈抗争,祖马被迫辞职;津巴布韦、刚果(金)、尼日尔等也陷入动荡。在中东,土耳其遭遇货币危机,社会动荡加剧,面对危机埃尔多安总统誓言恢复伊斯兰在土的“正统地位”,宣示采取更为独立的立场,试图以此凝聚共识。
(三)社会思潮乱象折射多国治理困境。由贫富差距造成的社会不平等持续加剧,成为引发当前多国社会思潮乱象的根本原因。金融危机以来,各国贫富差距和社会不平等不仅没有缓解,反而呈现进一步加剧之势。2017年全球最富有5%人口占有的社会财富已超过总量一半,创历史新高。[注]“全球贫富差距拉大”,新华网,2018年1月23日, 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1/23/c_129796624.htm.(上网时间:2018年11月13日)法国经济学家、《21世纪资本论》的作者托马斯·皮凯蒂指出,当前世界经济虽重回增长轨道,“但并未解决分配公平问题”,民众不满由此加剧,如特朗普的主要拥趸便来自美国中西部“铁锈带”的白人蓝领阶层。由难民和移民问题引发的所谓“身份认同”也刺激了右翼民粹主义的兴起。传统政治体制与主流政党解决经济与社会危机的能力明显削弱,则为民粹主义的发展提供了机会。美国皮尤中心2017年民调显示,近55%的美欧民众不信任本国政府及政治精英。[注]Richard Wike, Katie Simmons, Bruce Stokes and Janell Fetterolf, “Globally, Broad Support for Representative and Direct Democracy,” Pew Research Center, October 16, 2017, http://www.pewglobal.org/2017/10/16/globally-broad-support-for-representative-and-direct-democracy/.(上网时间:2018年11月13日)在此背景下,民粹主义宣扬的激进改革方案成了普通民众难以抵御的“诱惑”,其代表了“新的希望和愿景”,一些民粹政党趁势利用民众不满攫取权力,令民粹势力迅速崛起。
各种全球性挑战不断涌现致使治理需求倍增,但“美国优先”等令治理供给减少、赤字凸显。
(一)各种全球性挑战凸显、治理需求倍增。各项治理赤字增大。联合国可持续发展议程推进艰难。第73届联大聚焦可持续发展问题,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召集《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筹资问题高级别会议,会议指出要实现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的融资缺口仍然巨大,需要加快融资步伐和规模,全球每年需要5万亿到7万亿美元的投资,仅发展中国家就需要3万亿到5万亿。[注]“古特雷斯:实现2030年议程每年需投资5万亿至7万亿美元”,新华网,2018年9月25日, http://www.xinhuanet.com/fortune/2018-09/25/c_1123480373.htm.(上网时间:2018年11月13日)
难民危机持续发酵。欧盟仍是难民问题“重灾区”。根据国际移民组织数据,截至9月,2018年已经有近7.4万名非法移民通过南路涌入欧洲,其中3.2万名非法移民在西班牙登陆。[注]“难民危机持续困扰欧洲”,新华网,2018年9月15日,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9/15/c_129953817.htm.(上网时间:2018年11月13日)欧盟成员国围绕责任分摊、难民配额分配等问题陷入争吵,欧盟不得不提高财政补贴,希望暂时缓解难民危机;特朗普总统则于11月9日签署公告,宣布美国自即日起拒绝非法入境者的避难要求,并派军队开赴美墨边境抵挡中美洲难民入境。
国际反恐任务依然严峻。“伊斯兰国”(IS)在中东溃败后,其残余势力加快向其他地区转移,导致南亚、东南亚等地恐情严峻,“伊斯兰国”寻求在阿富汗坐大并向其周边国家渗透。
国际网络空间国家、非国家行为体较量加剧。一方面,网络攻击智能化、自动化、武器化趋势加剧,而各大国对网络空间的行为规范、规则却迟迟不能形成共识,致使攻防与对抗更为激烈。美国国防部发布4580万美元采购计划,[注]“数字化带来新挑战,一场关于网络安全的博弈进入深水区”,《通信信息报》,2018年11月19日。用以开发网络武器系统、辅助网络部队执行情报侦察与网络攻击任务;另一方面,数字经济大发展亦令安全威胁传导加速。2018年2月,日本加密货币交易所的交易系统(Coincheck)遭到非法入侵,被窃取价值5.3亿美元的数字货币,导致比特币市场剧烈震荡。[注]“580亿美元加密货币遭黑,日本交易所承诺赔460亿”,新华网,2018年1月30日, 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1/301c_129801276.htm.(上网时间:2018年11月13日)
极端天气和自然灾害破坏程度加剧。北极圈出现罕见高温,气温一度超过30度,冰川融化导致海平面上升。全球多地频现极端天气,北欧国家瑞典高温创下百年最高纪录,英国夏天干旱为50年来之最,美国加州山火肆虐,大西洋飓风导致美国数百万人离开家园,超强台风登陆日本,日本大阪出现15级大风。联合国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发布第六份气候报告(《IPCC 全球升温 1.5℃特别报告》)指出,如果全球升温幅度不能控制在1.5摄氏度以内,地球在2030年后将迎来毁灭性气候。而为了达到上述目标,温室气体的排放量必须比2010年减少45%左右。[注]“IPCC:全球气温12年后可能比工业化前升高1.5摄氏度”,人民网,2018年10月9日, http://hlj.people.com.cn/nz/2018/1009/c369794-32133273-3.html.(上网时间:2018年11月13日)该报告再次给世人敲响了警钟,也凸显美国悍然退出《巴黎协定》之后国际社会应对气候变化问题的窘境。
(二)美国成为加剧全球治理赤字的主要根源。特朗普政府上台以来,将狭隘的美国利益作为第一优先考虑,试图将美国一家利益凌驾于世界各国共同利益之上,严重干扰了全球治理进程。一方面,美国藐视国际规则和协定的权威性,试图通过“退群”逍遥法外。2018年以来,美国陆续退出了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涉及国际法院管辖问题议定书、万国邮政联盟,并宣布大幅削减对联合国巴勒斯坦难民救助机构、反恐机制等的资助,其举动业已严重影响联合国的有效运转,甚至造成部分机构瘫痪;另一方面,美国上述自私自利行为也传递出极其危险的信号,即二战后国际多边秩序的主要倡导国企图“另起炉灶”,抛弃现有全球安全、经济等治理的多边体系。美国皮尤研究中心在《公众不确定,美国的世界地位分歧》报告中指出,“美国优先”政策坚持“以利为先”原则,是经济民族主义与重商主义的回归;其名为追求“公平贸易”,实则凭借自己的经济优势强行对他国施压,破坏世界贸易格局的稳定。当前,全球治理领域赤字凸显,动力严重缺乏,全球治理正处于严峻复杂的历史拐点,或面临一段时期的失序状态。[注]“外国学者对逆全球化的担忧和批评”,新华网,2018年10月22日, http://www.xinhuanet.com/fortune/2018-10/22/c_129976877.htm.(上网时间:2018年11月9日)
(三)全球经济治理两大机制亟待完善。全球经贸格局深刻演变令世贸组织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根据世贸组织《贸易统计与展望》报告,全球贸易量增速连续多年低于全球经济的实际增速,一些经济学家将这种世界贸易低迷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大萧条和70年代的世界经济危机相类比。[注]同上。而美国为维护自身利益,强推保护主义政策,与中国以及欧盟等的贸易摩擦不断升级;美国还利用世贸组织一致同意原则,一再行使否决权以阻止其上诉机构大法官补充人选,使其功能陷入瘫痪。二十国集团(G20)功能和影响力呈下降之势。国际金融危机之后,G20由部长级升格为首脑会晤,不仅发挥了国际社会合作应对危机的协调性作用,而且日益成为国际经济合作和全球经济治理的重要平台。但2018年以来,世界经济不确定性不稳定性上升,新兴经济体普遍面临增长乏力问题,加之唯我独尊的“美国优先”与“贸易战”甚嚣尘上,使得G20影响力不断走低,甚至面临失去全球经济治理最重要平台的挑战。G20影响力下降既有自身原因,比如没有设立监督执行的机制,达成的文件对成员国不具有约束力,是否执行主要看成员国的“自觉”,成员国各自发展走势分化加剧,部分国家国内矛盾凸显等,但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金融危机十年之后国际社会合作应对危机的意愿在下降,全球经济治理的均衡化与民主化趋势停滞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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